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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他问我:“听说你最近加入了戏剧社。”

他的犬牙一直在。

此刻他没有拿狭长的眼看我,我悄悄吐出一口气,欲盖弥彰地说:“是,最近在排戏,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演出,你有空来吗?”

闻言,他笑了笑,睁眼,饶有兴致:“什么戏?”

既不是四大悲剧也不是四大喜剧,是大家最耳熟能详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对被家族耽误的苦命鸳鸯。

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仲夏夜之梦》,世人都该得到爱,不是吗?

但是固执的社长不同意,她一定要我演朱丽叶,她说她精通塔罗牌,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明白,我与朱丽叶有一样坎坷的命运。

一个不太美好的祝愿。

那瓶用巧克力代替的假死药递来时,我怔怔地,颇有点幼稚问社团成员:“真的有这样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瞒过所有人的药吗?”

有人说没有,有人说有,巧克力化在口舌间,我猜说“没有”的是悲观主义者,说“有”的是浪漫主义者。

于是我将这个问题抛给兄长。

“唔,”尽管是如此简单的问题,但他连夜不休,超负荷的大脑已然运转不来,所以他的表情有些难熬,昳丽的脸微皱,而后,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有,也有。”

我不急于求证话中深意,譬如为何先否认,再承认,我一门心思扑在一周一次,与宋抑约好的会面上,借话剧社的幌子,我们早见了叁次面。

最艰难的开头,我们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拨开后台服装室的暗色窗帘,轻易找到在长椅假装看报的路人,和席位上漫不经心打量的观众。

我们坐在华丽,亦布满灰尘的旧戏服里,没有开灯,望着通风口射进房间的斜方形光亮,一点点倾诉。

我也并非毫无保留,等细节与细节发生惊人重迭时,我才说出叁分真相,像是我为什么被接来周家,那天夜里的公路上发生了什么,我又是如何被卷入瑞士联邦的权力纠纷等等。

人民警察的眼睛很亮,声音很低:“给我看看。”

夏天的短袖使他十分轻易地触到我的肉疤,粗糙的指腹摸了一下,就离开,我没有感到任何被冒犯的不适。

“辛苦你了。”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逗笑,我说:“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他无心玩笑,沉沉看我。

后来话题避无可避,来到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上——何铭。

他本是前途光明的优秀警校毕业生,后家族企业沦为周朗商业帝国版图的牺牲品,何父被逼跳楼,何铭便请命成为卧底,查清周朗的另一重身份,不料被发现,注射浓度过高的毒品,戒毒所叁年刚出来碰到周朗,脑子一热,刺了他一刀,又坐了牢,再出来,主动请缨成为宋氏安插进舜天的棋子。

盗窃案的真相缓缓铺陈,警局秘辛为我所知。

他们被拍到的照片,正是他们商议如何得到沾染周朗指纹的枪支,他们得知,它被有心人藏在我的房间,可是翻遍了都没有,何铭太心急,甚至不顾命令,刺开被子,多找了一会儿。

我立马想到一件事,那杯穗子泼到我衣服上,导致我们延迟返程茶水。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我的愚蠢害死了他,”宋抑谈到往事,痛苦地搓了把脸,“我没从师傅的去世中得到教训,不然我应该更缜密地规划。”

他不是刑警,我知道,他是普通民警,能做到这份上,是付出很大的努力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加入刑侦大队。

他苦笑一下:“我有遗传基因病,心脏不好,随时会死,所以我有时想,要不要一枪了结了他算了。”

或许想到当着我的面,不该这样说我的兄长,他道歉了,又呐呐道:“我也是小希你的……”

后面我没听清,反问一句,他却不肯再说了。

第四次见面,他如约给我带来一个U盘,临了,他还是慎重求证:“真的要看?”

于是,那天下午,一方荧荧白光中,我窥见往昔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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