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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会是平坦又或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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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论如何都能赢,还用去关心吗?”崔洁意识到这样回答过于扎心,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

“不。这点我早就清楚了——”看着崔洁忧郁的目光,寒寺喆已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焦婧阳更是又躲了起来。

任何话语都有可能在无意中导向沉重,两人也只能选择在这样的沉闷中吃完饭,哪怕酒精也没能再改变这点。饭后,拘束感又重回到全身的寒寺喆不认为自己适合继续久留于此,崔洁也没尝试挽留,将他送到了屋门口。

门框内外,两人相向而立。崔洁微微仰头望向这个距离自己咫尺之远的男生,寒寺喆也低头看着她。如此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体香,更第一次看清了那宽松领口中隐藏的东西。他赶紧避开那里,又与她的眼神碰到一起。那是依旧的忧郁。

微小的声音从她的唇中传出:“早休息吧,明天应该要测试了,这是一切的第一步。”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知道自己没有压抑住心中摇摆不定的踌躇。

“噢!”他傻傻回应着,“你也是——”他想起来仍放在桌边的酒,“不要再自己喝闷酒了。”他只想再迈上一步,重新回到门框之内。

她强逼着自己露出些许微笑,而眼角却早已经湿润:“留到下次再和你一起喝。”

虽然她就在她面前,虽然他只需要简单的抬起双臂,但心的距离是否与身体一样的接近,他不敢确定,他猜不透她。而一股从心中涌起的力量正将自己往后拉扯。

“谢谢你。”他往后退了一步。

“也谢谢你。”她缓缓掩上了房门。

躺在自己的床上,寒寺喆的眼前仍残留着崔洁的眼神。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没有再去找不知躲到哪里的焦婧阳。

“快点,快点。”穆小宜跑在最前面,她不停回身催促后面的两个人。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清一色的女生,正奔向同一个地方。刘欣担心她这样乱跑会和其他人撞在一起。

石莉安是被她们俩强拽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只是跟着穆小宜和刘欣狂奔了一阵。人多了,脚步放慢了,她也要仔细看看自己身在何处了。

面前只是一片轰炸后的废墟,与其他地方一样,所剩下的残垣断壁,早已无法分辨它们本来的样貌。石莉安只能依靠周遭远处未受到轰炸波及的建筑推测这里的位置。但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以及讲台上的那几个气势高亢的女人,要比周围的事物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台下的人很多,唧唧喳喳吵吵闹闹,石莉安根本无法听清台上女人们在说什么喊什么,只知道她们正用动作和言语传染着所有人的情绪。

“来晚了!挤不进去了!什么也听不见。”穆小宜很是失望。

有些只言片语传来,“战争”“战犯”“残暴”之类的词一遍遍响彻着,石莉安连猜带蒙搞清楚了这集会的目的。这确实是一场反战集会,别无其他可能。虽说石莉安已经被加入到了某个反战团体中,她却没有太大兴趣搞明白或主动参加任何活动。这一次被迫来到会场,石莉安只好在嘈杂中努力过滤着有意义的语言。“后勤部?”她又望了望四周,最终确定这里就是以前后勤部的遗址。那么在这里的不远处,石莉安记起来了,那边的废墟曾经就是后勤部招待所,寒寺喆住过的地方。

“为什么!”石莉安咬牙切齿。

“你不知道吗?”穆小宜显然是会错了意:“现在实际控制政府的就是新组建的后勤部呀!温和派都死光了,只剩下这帮民族激进分子。”

“民族激进分子?”

穆小宜继续喊着:“啊——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时政吗?激进派才是这场战争的幕后推手,荷马遗迹只是借口。现在他们也不说复仇了,他们的目标是民族统一。”

“民族?”石莉安只是在发愣。

“算了算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寺喆曾经就在后勤部——他就住在这里。”石莉安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脚下满是被踩碎了的瓦砾。

刘欣终算是理解到了石莉安的真实感受,搂住她,在她耳边说:“所以我们才要集会游行,让我们的政府放弃战争策略,确保不会再有其他人无谓的牺牲。”

“其他人——”石莉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心去关心其他人。台上的讲话还是听不清,周围的人却越发躁动了。

突然,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在讲台附近的人群混乱起来,你撞着我,我踩着你,所有人都努力尝试尽快离开。台上的演讲者们也跳下了台,一眨眼功夫就混进了台下的人群,不知去向。而后,军警占领了这个简陋的台子。

“快跑呀!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穆小宜一把抓住石莉安。

“为什么!”石莉安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

刘欣拽住石莉安的另一个胳膊,和穆小宜一起把她拉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一直跑出去两条街,待参加聚会的人都已经如鱼惊鸟散般不知去向,她们才放慢脚步。

穆小宜一脸责怪:“你这是在想什么!要害着我们都被抓吗?”

听到这一声责备,石莉安大哭起来:“我要他们回来,我不管有没有战争,我只要他们回来——”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但他们已经回不来了,已经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刘欣抱住石莉安,泪水夺眶而出。

穆小宜忍住了,没有陪她们一起哭泣,她仍警惕地望向四周,生怕有军警追过来。在她内心的根深之处,她早就认为因过往之事而哭泣没有任何意义。

废墟已经远离了她们,周遭的房子仍然维持着它们建成时的模样,只不过披上了不同程度的年代所带来的痕迹。路上的人已经不多,他们或匆匆向前,或在店铺门前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过分关注围在一起啼哭的女生。哭泣和悲伤,对于许多人来说早已成为常态。风突然凉了,让穆小宜打了一个哆嗦,也让她注意到了一个略有些不同的人。

高瘦的女人,虽然脸色红润光滑,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成熟的气质,一身艳丽的衣装也是过分的醒目。她正静静站在路对面定睛观察着这三个女生。

穆小宜感觉这个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过。或者就是最近,或者就在刚才的集会上。她看到女人向前迈出步子,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你们好!”那是只有播音员才有的字正腔圆:“你们也在刚才的反战集会上吧!”

穆小宜下意识再次望向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谁?”

女人的嘴一撇:“我叫梦菲,是一名记者。我想记录并诉说你们的故事。在我看来,在这场不道德的战争中,你们肯定有自己的故事吧!”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工作证在穆小宜面前晃了一下。

穆小宜喜欢这女人的名字,但她仍未放松警惕:“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要终结战争,不是吗?”她望向石莉安:“又或者,还能做到别的事情。永远不要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石莉安抬起头,用她那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她感觉这女人的眼神是诡异的,却又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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