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失去的和在乎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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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玦的心无法抑制的抽痛,却温凉的勾起唇角,泣血般无奈的说道:“这么多年,朕早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赐死你,让朕再失去一个兄弟吗?”

白朔震撼的抬起头,却又立即低下头,他怕被墨玦和别人看见,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泣不成声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轼南,陆佑,白朔三人,其实是自小陪着墨玦长大,三人都来自西极,受西极皇室之命,听从墨玦的命令,保护墨玦的平安,就是他们此生的责任和使命。

轼南看似是太医世家的继承人,其实整个轼家,都是近百年前西极暗中安排在墨都的棋子。

而白朔,他曾被楼相救过性命不假,拜入楼相门下,受了楼相所托保护启宣,但他其实也是西极安排之人,只是他扎根在北墨十几年,也早已娶妻生子。

而陆佑,则是三人之中,与墨玦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陆佑与墨玦年纪相仿,在十年前,西极皇室找到墨玦的时候,就是让陆佑成为墨玦的替身和影子,他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墨玦相仿,用那举世无双的易容术,只为了有一天,能替墨玦而死……

这就是他早已注定的归宿。

白朔感动的是,墨玦清冷无情了这么多年,看似悲悯万物,其实凉薄的从来不会表现出一点在乎任何人,却在今日,在陆佑死后叫了一声他们是他的兄弟,这,就够了!

他们本就是暗卫和死士,墨玦是主子,能在墨玦的心里有一个兄弟的地位,他已经满足和震撼。

“陛下,轼太医是被人在脉搏注入了一股阴狠至极的内力,这股内力在他体内乱窜,不过,神奇的是,若是轼太医不反抗,则会安然无恙,若是他催动内力,就会痛不欲生,这实在是老臣平生罕见。”章太医检查完轼南,低声颤抖着说道。

“但所幸,轼太医精通医术,已经自己封锁了脉细,避免了这股诡异内力恶化,所以才会暂时的昏迷不醒,只是不知为何……他体内的内力一空,就像是力竭了一样,可是轼太医本就不会武功,内力本就微弱,这样不知道因为什么耗损了根本,就是醒来,恐怕也会元气大伤啊。”

“不知为何内力一空?”林熙看着墨玦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问道,“皇上,若是危机情况之下,你为了救命,是不是会把自己的内力传输给别人,导致力竭?”

就像昨晚,他将他的内力传给了她一样。

墨玦听到林熙的话,瞳孔一缩,他明白林熙的意思,忽然蹲下身体,将手掌搭在陆佑的脉搏上,果然,在他的体内,墨玦能感受到来自轼南的内力。

陆佑的脉息没有丝毫动静,与死人无异,但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轼南是医者,如果陆佑真的必死无疑了,那为何轼南会耗损自己的内力救他呢……

许久,陆佑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陛下,陆统领是在宫中遇害,臣建议,我们将昨晚在宫内的所有人都调查一遍。”白朔正说着,一道人影已经踉跄着闯进来,扑通一声同样跪到众人脚下。

“臣有要事相报!”兰叙年惊恐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陆佑,声音颤抖。

“臣昨晚带人守在长栖殿外面,但在后半夜,接近寅时,忽然困意袭来,却是如何都没有醒来的昏睡了过去,臣本以为此事只是臣一人犯困,但臣刚刚得知陆统领遇害后,觉得事情蹊跷,于是问了作为值守的其他侍卫,却得知……”

“得知什么?”墨玦已经猜到了,手握成拳,冷冷的问道。

“得知,昨晚临近寅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昏睡了过去。如此,陆统领遇害的时间,必然是这段时间。”兰叙年说道,“臣的失职,臣甘愿辞去内阁总管一职位……”

“有仇就报仇,谁欠了陆佑的命,朕就让他血债血偿……至于此事,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失职,那就给朕往死里查。将陆佑的身体抬到御医所的台面上,找仵作来,若是轼南没事,等到他醒来,一切自然能真相大白。”

墨玦沉声说道。他相信轼南一定会醒来,却不想将陆佑称为“尸体”……

这两个人,在他失去了阮阮的岁月里,一直用生命和一切来保护和辅佐着他。

“熙儿,你出宫吧,息羽部的事情,也该了结了。”墨玦看着陆佑冰冷放置的高台上的身体,漠然的说道。

“墨玦。”林熙低声呢喃,她抓紧墨玦的手掌,她能感觉得到墨玦那种骨子里的悲伤和颤栗,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仍旧淡然的模样,他要耗尽多少力气,才能在她面前没有流露出悲伤?

“一个人活着,不只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信仰,为了他人,为了信念而活,即使他失去了所有,总是还有一个在乎他的人。”

墨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幽蓝似乎变浅了几分,有一种令人屏息凝神的易碎感。

林熙转身离开,看向地上跪着的白朔,平静的点了点头。

白朔张了张口,不知该再说什么。

“对了,白侍郎,你说,你的妾室在昨晚胎动,你才把值位的事情交给陆佑吗?”林熙意有所指的问道,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所以,你的妾室并没有生产,只是用胎动支走了你?”

“……是,林将军是怀疑,臣有问题?”白朔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很是难看。

“没有,我怀疑的,是你的妾室有问题。”

林熙说完,已经走出密室,然而她的话却让白朔的面色为之一变。

……

日光渐盛,一道影子被踩在脚下,成为黑色的一点。

林熙依旧是墨玦给她穿的那一袭洁白的衣衫,她有些怀疑,这件衣服其实就是墨玦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宽大。

金色的日光在中午有些刺目,因为是冬日,墨都被银雪覆盖,那本该温暖灼热的太阳都显得清冷了几分,落在林熙的身上,将她清绝苍白的面容衬地更加锐利锋芒。

洁白的身影,锋芒毕露似一柄银剑,却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林熙手中握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红梅,绯薄如刻的唇角清浅一扬,像是那踏雪而缓缓行之的贵族公子,踏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慢悠悠的走回了将军府。

陆佑的死亡,仍旧似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里。

只是,墨玦没让她插手,她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操心,他,终究是不相信自己吗?

远处已经可见云麾将军府的巨大牌匾,林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风骨坚韧而柔美的红梅,便看见两道身影正在门口负手而立,一个赛一个的冰冷无情。

就在林熙若有所思的挑眉期间,那两道一青一蓝的身影似乎也现了林熙,似乎互看不顺眼的对视一眼,朝着她飞奔过来。

“息……林熙,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也担心了你好久。”那道冰蓝色的曼妙身影紧紧地抱着连枢的腰,声音缠绵入骨,尾音上挑,好像要将一个人的骨头都磨酥。

“……灼姐姐,你怎么在此?”林熙顺从的被墨灼抱着,有些迷惑。

“本宫昨天知道你和那群百字辈的玄羽卫比试之后,快担心死了,还得知你受了伤,本宫给你准备了一大堆药,谁知道被陆佑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皇兄带走了,怎么样,林熙,你没事吧?”

墨灼说着,从宽大的袖中和怀里掏出四五个瓶瓶罐罐,一阵药香扑鼻。

林熙听到她提起陆佑,眼中一黯。

“我当然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宫内,怕是有大事要生了。”林熙先是在墨灼面前转了一圈做安慰,随即淡淡地说道。

“什么大事?”

“陆佑,死了。但凶手不明,死因不明,时间不明。”

墨灼一惊,松开林熙的腰肢,凤眸之中满是震惊,显然,她也无法相信前一天活生生的人骤然离世。

“将军,你还是受伤了……属下闻的到。”

沧澜从墨灼抱着林熙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终于开口,眼眸冷锐的盯着林熙的肩膀。

“轻伤罢了,没什么事儿,只是昨天我和那四百人约好了是卯时在校场集合,确定谁输谁赢,本将军没有到场,玄羽卫如今如何?”

林熙轻笑,想到昨夜的情景,好像又闻到那浓郁到浸泡般的血腥气息。

“不要担心,玄羽卫没事,你那个下属,叫什么启宣的那个已经去接管一部分的人,三十具尸体一个不差的都被找到了,自然是你赢了。”墨灼温和的说道,语气中还有掩不住的震撼。

“本宫没有想到,你真的杀了三十人。”

今日卯时,当那七千玄羽卫和剩余的三百多名百字辈玄羽卫醒来,来到校场上的时候,看着整齐排列在雪地上的三十具尸体,每个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而因为一切的赌约都是在陆佑的评判监视之下形成,这三十人,死了便是死了。

现在,整个墨都应该都已经传遍了此事了吧,再也没有一人敢小瞧林熙,这四百名玄羽卫的老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死了,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拍手称快,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她视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愿赌服输,仅此而已。”林熙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手,仍旧冷淡的说道。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精细雕琢的软玉,上面没有一片伤疤,这样的手,本该轧花弄玉,做女红针线,却在昨晚手刃了整整三十人。

这上面是看不见血的,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一片鲜血淋漓。

爷爷,你说让我不要念着仇恨而活,可是我不知道,除了复仇,还有什么是值得活着的。

只是,那指肚上缓缓脱落的红色血痂,终究是让林熙的唇角重新扬起来。

墨玦,墨玦。

除了复仇,除了洗刷阮家的冤屈,如今,她还多了一个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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