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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把孩子还给李知禾,说:“你让你大姑抱会儿吧。我在楼下等你,你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回去。”
“行。”李知禾答应得很爽快:“我妈他们可能要打麻将,那我们俩就先回。”
林昭很喜欢她说“我们俩”这几个字,她的嘴唇一开一合,总是很轻快自然地吐出这个词。
林昭走出门,坐电梯下楼,在小区里找了张长椅坐下。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单元门,从里面出来的人也很容易看见他。
林昭掏出手机,发现他在抱孩子的时候忘记锁屏,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昨晚渡过了混乱的一夜,估计也忘了给手机充电。
林昭摸了摸衣服裤子口袋,没有现金,只有一把家里的钥匙。
林昭看着面前圆形的草坪,无奈地笑了笑。这下他整个人都要依附于李知禾了。
天气很冷,狂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小区里除了行色匆匆地回家或是出行的人,只有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老人推着轮椅在锻炼腿脚。
老人沿着偌大的小区走了二十多圈,直到连他也不再经过了,李知禾还没有出现。
林昭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天,冬日没有出现暖阳,只有灰茫茫的无边天际,让人分不清几时几点。
他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选择,那就是上楼敲开那扇门,问周丽蓉、李明东或是随便哪个李知禾的亲戚要点钱打车回家。
可林昭一直坐着没动。他突然很想躲起来,连同那些隐秘的丑陋的想法一起。
具体有多丑陋,全是他在漫长的等待里悟出来的。
林昭在想通了所有事以后得出一个结论——就算李知禾现在真的出现,他也不敢再面对她了。
他怕只要被她看一眼,他那些恶心龌龊的心思全都会无所遁形。
心口那些明明暗暗的郁结在一时间全都疏通了,却又汇聚在一块,更深更坚地堵上了另一个罅口,几乎让他呼吸不畅。
林昭狼狈不堪地被钉在了原地。世界上的所有事好像都有答案,如果成绩不好,那就要努力学习提升。如果遇到挫折,那就要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奋起反抗。这些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每本书都讲过太多。可没有人告诉他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他无法控制,更不能面对。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胡同。
李知禾是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的,她和好几个堂哥堂姐一起,看见林昭的时候吃了好大一惊。她让霖哥哥他们先走,自己坐到林昭旁边。
“小舅舅……你没收到我发的信息?”李知禾一看林昭的脸色就知道他气得不轻,她急急忙忙地解释:“霖哥哥让我帮忙给他女朋友画张肖像画,我答应了。然后作为回报,他说要请我去密室玩。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一直想去的那家密室,霖哥哥居然有个大学同学在里面兼职,给我们拿到了内部通道。我妈也同意了,然后我们就坐霖哥哥的车从地库出发了。”
林昭垂着头,声音因久未开口而变得低哑:“不是都快期末考试了吗,你前几天还说要认真学习,怎么又要给人画肖像画?”
“那可是霖哥哥呀,”李知禾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拒绝嘛。”
真要细说起来,林昭自己的行径也很荒唐。没有人会因为一句口头上的话在楼下等五个小时,他根本没资格埋怨李知禾。
甚至于李知禾现在愿意低声下气地跟他说好话就已经够看重他的了。
这份看重大概与霖哥哥、枫姐姐一类的人物毫无区别,在她心中的分量或许还比不上赵彦明。
李知禾是很容易被人喜爱上的,这一点是林昭早就认识到的。可他的喜爱什么时候超出了朋友,甚至是家人的范畴,他一点防备也没有。
一切都在往脱缰的方向发展。林昭咬紧牙关,说:“给我一百块钱,我打车回家。我晚上就还给你。”
“真生气了?”李知禾偏着头看他的脸,“小舅舅,对不起。大姑都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吃了再走行吗?”
林昭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视线,说:“我没生气,我就是有点急事想回家。”
有急事还等五个小时?话一出口林昭自己都不信。好在李知禾没深究,她在小挎包里翻找一阵未果,说:“你等等我,我去找我妈拿钱。”
李知禾飞奔着跑上楼,又飞奔着下来。她手里拿着张百元钞票,快要走到林昭面前时把钱收了起来。
李知禾像是忽然做的决定:“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你把钱给我就行。”林昭说:“你爸妈吃完晚饭就要回去,你没必要现在走。”
李知禾探究的目光落在林昭身上。除了学习和画画,她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类似于思索的神情,好像在问:难道你就有必要?
林昭很快缴械:“那你怎么跟你妈妈解释?”
“到时候再说吧。”李知禾刚刚上楼的时候周丽蓉还在打麻将,她从她的麻将桌抽屉里抽了一张钱就跑,周丽蓉也没顾得上追她。李知禾决定先不管了,她拿出手机开始打车。
林昭一路上都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有时希望可以快点到,有时又盼望慢一点,最好永远停留在无止境的连绵公路里。
李知禾好几次都转过头看他,像是想找些话题,但最终都作罢。
李知禾是在下车以后才开口的:“小舅舅,我们晚上吃什么?”语气依旧小心翼翼。
分明身处熟悉的街区,林昭却左右打量审视着。
好像不论说什么都很容易惹人怀疑。最后,林昭指着她很爱吃的那家小饭馆,说:“去吃小米排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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