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1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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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心里一惊,猛然想起范翕说他十岁以前待在丹凤台,读书写字作画都是他母亲亲自教的。那范翕绘在她肩上的……会不会被虞夫人看出是范翕的笔法?

玉纤阿小心翼翼地侧过脸看虞夫人,虞夫人却只夸了画功不错,就并未多说了。

玉纤阿心砰砰跳,只疑心虞夫人认出来这是范翕所画。范翕在她肩上作画,在虞夫人眼中,岂不是说明二人太过荒唐,行事不忌?她兀自思量,身体紧绷,睫毛轻轻颤。虞夫人从侧方看到她的神色,便怔了一下,说:“你真是与一人很像。多思多虑,想的总比别人多许多分……这样不累么?”

玉纤阿正愁如何转移话题。便立刻道:“夫人说的是湖阳长公主?”

她微笑,试探虞夫人:“太子殿下说我与长公主长得像。可惜夫人却和长公主不相熟。”

虞夫人搭在她肩上的冰凉指尖停顿了下。她淡淡说道:“昔日天子与长公主关系太好,后宫夫人鲜有喜欢那位殿下的。我当年,终也是俗人。”

如寻常女子一样,会疑心周天子和长公主的感情是否好得不正常。此年代男女大防本就没有,长公主和周天子一起长大,又是异父异母。二人同吃同住,且那位殿下当年丽色逼人,风华满洛邑,无人能敌……思及往事,虞夫人恍惚一瞬,轻声:“可惜她那般厉害的人物,到底受我所累。”

玉纤阿问:“听闻长公主夫妻在吴地出的事,不知和夫人什么关系?莫非夫人当日……”

她美目闪烁,欲言又止。

虞夫人怔一下,不解看向她。玉纤阿迟疑一下,说了实话:“公子听了些小道消息,说夫人曾做过吴王宠妃。”

虞夫人愣神,说:“翕儿他怎知?他和你……连这样的事也说?”

虞夫人心神复杂,缓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不知吴王宠妃的名号是谁传出去的,我昔年只是回姑苏探亲,因病重,遇见了吴王,被他接入宫中养身子而已。我倒是愿意摆脱天子,可惜吴王……到底想拿我去讨好天子。”

“而长公主夫妻的事情,多少与我有些关系。昔日长公主夫妻在江南游玩,遭了九夷布置的陷阱。然天子当时与我闹得厉害,未能及时援助。后来便听说武安侯逝了,殿下也落了胎。我们再回到周洛的时候,我便再不曾见过长公主殿下了。”

虞夫人失神:“当年……若非长公主出事,天子回了神,恐吴国又要被闹得生出不少事。长公主出事于她自己是坏事,却止了天子的怒,止了吴国之地的兵戈。只是到底失了至亲,想来殿下宁可吴国当年被天子血洗,也不愿发生那样的事。”

玉纤阿沉默。

她默默审度,想都说公主落了一个胎。那她、她可是……她心跳得厉害,心中生起更大的希望。

然可惜虞夫人和长公主并不熟,之后便是长公主隐居,虞夫人被囚在丹凤台……虞夫人喃声:“我与她纠葛也不多。这些年不知她过得如何,但我也只不过是熬日子罢了。我待在丹凤台中,身边只有一个翕儿,便想好好教养他。但我到底无能,连翕儿也教不好,让你见了笑。”

玉纤阿微抿唇。

她低声:“为何我总觉得夫人十分忌惮公子?我觉得公子被夫人教的很好啊。”

虞夫人出了会儿神。

她轻声:“玉女,你不懂,翕儿自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可我到底怜你。他自小……就和他父王太像,像得让我害怕。”

“我最开始不安的时候,是翕儿四岁的时候。有一日我有些困乏,让他自己去玩。我在山谷中找到他的时候,见他兴高采烈地如大王般坐在高处,看着下方一群猴子在撕咬互斗。他说他从哪个卫士那里拿到了好玩的药,他不知如何用,就拿山上猴子玩。我到的时候,地上猴子已经被折磨得死了半数。而我儿子坐在石头上,眼睛亮晶晶的,格外高兴。”

“他非常兴奋,他压根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他喜看人争斗,嗜血,好杀。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儿,他就表现如此。你可知我的惶恐?可知我见到翕儿,就想到他父王是如何杀人的?”

玉纤阿怔住,听虞夫人描述,虞夫人语气淡淡,玉纤阿后背已一阵发寒。可以想见任何正常人看到一个小孩那样,都会害怕。

虞夫人叹:“他幼时是一贯如此。我多次见他那样胡闹,拿水淹死一个蚂蚁窝什么的,在他那里简直是小事一桩。所以我对他管教得格外严,不许他做任何出格的事。我要将他的本性抑制下去,要让他不要行恶。他行恶实在太过方便……他又和别人身份不同,他是公子。”

“别的郎君作恶,不过是小打小闹;然翕儿是公子,他若行恶,天下都会沦为战场。就如他父王,只是随意一怒,一国都要为之毁去。我怕翕儿行差踏错,自是对他耳提面命,时时约束着他。他心有恶魔……我不敢将之放出。”

玉纤阿垂目,低声:“可是正因夫人对公子管的太严,公子离开夫人后,才会习惯地对夫人说谎。他怕夫人不高兴,怕夫人伤心,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公子便不敢跟夫人说实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撒谎。”

“再是公子心中的魔……我觉得公子自己就在自我约束着。他心甘情愿约束自己的本性,正是怕夫人会伤心啊。”

虞夫人沉默。

玉纤阿柔声:“我知夫人是担忧公子,但是公子一味自我压抑,便能成为圣人了么?夫人也知公子是做不到的。夫人约束着公子是好意,但偶尔,也该给公子松松绑。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夫人只觉得公子像他的父王,这让夫人害怕;夫人为何不想想公子也像您呢?您这样善良,公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小孩子时也许不懂事,但公子被夫人教那么多年,早就懂事了。夫人该重新认识公子才是。”

虞夫人看她。

看玉纤阿轻声:“公子说他十岁后都是跟着太子殿下的。公子是这样的性情,我想夫人知道,太子殿下也不会不知道。但我倒未曾见太子殿下管公子管得太厉害,太子殿下倒是给公子不少机会,放手让公子自己去办事。就拿巡游天下一事说,夫人必是不敢放公子离开,太子却让公子离开。虽说是关心则乱,夫人比太子更爱公子,但夫人这样,终是有些……狭隘的。”

玉纤阿柔道:“夫人困于旧日一段往事,一生为之所困,我作为旁观者,自然说什么都无法体会夫人的心情,自也不敢向夫人说教。我认为周天子确实不对,任何人被常年关在一个地方十几年,都会出些问题。夫人的问题,恐是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整日沉浸在过去,不能走出来。这并不是夫人的错,夫人也是受害者。但是现在,公子已经长大了,再过两年便可及冠。公子一心想带夫人离开丹凤台……而我最怕的,是夫人即使身离开了丹凤台,心仍被困于此地。”

“我到底年少,许多事只是说我的见解,也不知对不对。若说错了,夫人看在我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若是我说的有几分道理,请夫人多想想。”

她起身,向跪在榻上的虞夫人行了一礼。腰肢细软,仪态郑重。

虞夫人盯着她,目中的光慢慢亮起。

虞夫人问:“你待翕儿如何?”

玉纤阿抬了美目:“我既爱着他,又防着他。但比防备更多的,是我爱着他。”

虞夫人胸腔微震,听此女说话如此动听。她摇摇头,心想到底年少。然而虞夫人仍起了身,缓缓托住玉纤阿的手臂将人扶起。虞夫人专注地凝视她,道:“我懂翕儿为何舍下出身更好、于他更有利的于女郎,也要选你了。在你这样的性情面前,美貌又算什么呢?”

“若我是男子,我也会爱你。”

“想来喜爱你的男子众多,我作为母亲,倒有些庆幸你选了我的翕儿。想来在翕儿身边,你会比我做的好得多。”

玉纤阿被虞夫人扶起,她抿唇微微笑,被虞夫人夸得面容发红。她轻轻侧了下头,肩膀松下,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

下午时被打,她就知道虞夫人一定会找她说话。她一直在想该如何不卑不亢地博得虞夫人的心……到此,她便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虞夫人的反对了。

——

玉纤阿博得了虞夫人的好感,次日清晨,范翕早上向母亲请安时,见玉纤阿和她的母亲在一起,他震惊十分。用膳的时候,他发现只过了一晚,他母亲就和玉纤阿亲近许多。虞夫人那么冷漠的人,还会对玉纤阿笑,主动和玉纤阿说话……

范翕有些佩服玉纤阿。

他更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自己选的女郎这样优秀,省了他夹在她和他母亲之间的难处。虞夫人早上与他们一道用了早膳,范翕向母亲说了一声,便带着玉纤阿去山谷中玩耍了。

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丹凤台,身边跟着玉纤阿,他心情极好,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幼时生活的环境展示给玉纤阿看。玉纤阿体力不如范翕,但好在她身体健康,被范翕拉扯着在山间爬上爬下,虽然不断喘气、面红潮红,但身体未有不适。

而泉安还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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