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所谈,主要是援军和补给。
态势危及,蒋将军已经被困五天了。
先行的一批三万斤粮草刚刚紧急送到,就被饥饿的将士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还缺很多。
黎臻任一朝中书,管天下政事。
又兼户部,手握钱粮。
殿前奏对,他说:三百万斤粮草,不日将押送前线。
文武百官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万斤,不是小数目。
春末青黄不接,短短几天,如何能筹得这么多粮?
沉凝面无表情地坐在御座上。
隔着垂旒,看阶下的男人。
只有她知道,筹措钱粮的时间,有十五天。
她忤逆了他的意思,他却没有顾得上来惩罚她。
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为了她的江山……
吗?
她有一些不解。
如今以他权势,早可取而代之。
让这个江山改朝换代。
他甚至可以把她这个废帝囚禁起来,做一个任他宣泄的禁脔。
他却依旧只做一个人臣,只有在剩下他二人的时候,才会犯上作乱。
三百万斤……
他在阶下重复这个数字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似是在提醒她,这个数字是用什么换回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传递了一个羞耻的信息。
她的后背几乎战栗起来,冰凉的御玺盖上去的那一瞬间,电流顺着脊柱窜上她的颅顶。
她忘不了。
她躲闪他的眼神,他却泰然自若。
到散朝的时候,嘴边还挂着一些回味的微笑。
沉凝有些疲惫。
她昨天晚上几乎没睡,殿上又议了太多国事。
她回御书房,看到桌案上还有堆积如山的文牍,脑袋就发胀。
她摒退随从的太监宫女,一个人回书房里间的暖阁里,在榻上躺了躺。
就偷懒一炷香的时间。
她想。
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头发痒醒的。
睁开眼,看到一张精致的脸。
男人生得很俊美,眼睛像井一样深邃,在盯着她看。
想了好一会,沉凝想起了。
这位是上个月初六送进宫的,宋家的小儿子。
她随手给了个封号,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她懒洋洋地起身:“你怎么来了?”
“听闻陛下身子不适,来看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