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 第14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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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楼上守卫的是木家老熟人。——木奕珩的下属燕长安。

他哭笑不得地接过半大小人肃容递上来的金令牌。

钰哥儿板着面容,骑在自己的枣红小马上,嚣张地道:“瞧清楚了,小爷这枚是可自由出入城门的令牌,南疆最高统领木大帅是小爷亲爹!”

他身后还坐着个梳两条羊角小辫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大眼睛水汪汪的,娇软可爱得不行。说出的话却比她哥还横:“还不开城门?叫木大帅亲自来找你说话用不用?”

这两人,着实继承了乃父之风,把这嚣张跋扈不讲理的劲儿学个十足。

燕长安招手喊来一个侍卫:“这两位,瞧见没,手里可是有金令牌的,你赶紧开城,恭敬地送二位至其想去的地方,好生护送着,不得有半点越矩,听见了?”

那侍卫哭笑不得地应了命。

回头燕长安又招来一个亲兵:“赶紧的,往城里木家宅子报一声,小公子和小姐出城找他爹去了!”

木奕珩在帐中瞧堪舆图,听见亲兵回报说“少帅和小姐来了”,他有一瞬愣怔。

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他闺女和儿子来了。木奕珩出了大帐,瞧瞧天色,漆黑无月,阴云密布,这种夜晚两个小鬼敢离家出走,不愧是他姓木的孩子,真真胆大包天。

可是瞧见两个小人被一个高大侍卫一手一个抱着,满脸黑泥的模样,他眉头跳一跳,把一肚子教训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侍卫把人放在地上,朝木奕珩抱拳一礼:“禀大帅,出城的路不大平坦,小人屡劝无效,两位小主子又不准小人出手相助,小……少帅和小姐不免吃了点苦头……”

木奕珩挥挥手,摸出一块碎银子赏了来人,把两个小的脖领一提,丢进帐中。

“你们这样跑出来,你们娘可知道?”

那大惊小怪的妇人不见了孩子,还不知得急成什么模样。

小花嘴一撇,先于兄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父亲的腿:“爹,娘不疼我们了!娘肚子里有了弟弟,嫌我们两个碍事,我们只好来投奔爹爹,求爹爹不要再厌弃我们了!不然我们可就成了没人疼的野孩子,好可怜啊呜呜呜。”

对于闺女的演技,木奕珩是知道的。奈何他就吃这一套,明知闺女是胡诌八扯他也不舍得拆穿了她。木奕珩一低头把人抱了起来。他目视钰哥儿:“城外多坑路,埋的好些陷阱,又有瘴林易迷路。你是事先摸清了路线,有十足把握才带了妹妹一同逃家,还是莽撞之下心头一热胡走乱闯?”

钰哥儿抬头想说什么,嘴唇嗫喏几下没吭声。

木奕珩语气变得严厉,他抱着小花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儿子。

战场上六载练就那杀伐决断的气势,哪里是钰哥儿一个八岁小儿能抵过的?当即钰哥儿就撇嘴欲哭,“爹……爹我……”

“你自己独闯也罢了,吃了亏只当历练。你还带着你妹妹!男儿大丈夫要细心呵护女孩子,怎可叫她同你一块儿莽撞犯险?”

顿了顿,又道:“且你娘是如何待你们两个?她不在意你们,还有谁在意你们?为了生钰哥儿你,她流了多少血你可知?为了保小花,她拿药当饭吃,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这样跑出来,她得怕成什么样?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我常常不在家,我教你们功夫叫你们替我护着你们娘,你们就是这样护着她的?”

木奕珩大手一挥,把桌上东西都拂了下去,小花吓得一颤,也不敢在他腿上坐了。

两个小人并头跪在下面,大气儿都不敢吭。

木奕珩觉得敲打得差不多了,瞧两个小人儿哆嗦他忍不住想笑,咳了一声掩饰了几乎就要露出来的笑意,凶巴巴地道:“说吧!我该怎么罚你们?”

正说话间,外头急报说夫人来了。

木奕珩腾地站起身来,越过两个孩子迎了出去。

林云暖怀有身孕,是张勇纵马带同她前来,此刻形容憔悴,又急又慌走路都不稳当。

木奕珩牢牢把人扶住,指着帐子道:“娘子别气,我已罚了两个孩儿,待会儿带下去我亲自打他们军棍,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林云暖伸手推开他,急急忙忙走去里面。一见两个狼狈不堪满脸污泥的孩子,这一晚的恐惧和提心吊胆都化成了无尽的悔意。

是她逼的太急。孩子天□□玩,总是坐不住读书的。幼时他们野惯了,哪是一时三刻就能改过来的?

木奕珩瞧她抱着孩子低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晚奔波其实两个孩子自己也吓得不轻,没一会儿就在林云暖怀里睡着了。

木奕珩亲自端了热水进来,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上前牵住她手温声道:“你这身子怎好骑马,觉着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

林云暖摇摇头,顺势倒在他怀里,揪住他衣襟道:“木奕珩,我总算尝到你当初的滋味……两个孩子没了,我几乎就要疯了……”

木奕珩苦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摩挲她的鬓发:“是我没教好他们,今后我全听你的,再不与他们疯闹……”

林云暖推了推他的手:“不行的。连你也对他们严厉,下回他们再跑,就不知要跑到哪里去了。幸好有你……”

木奕珩有些受宠若惊,厚颜把人抱在自己身上:“当真?你不怪我?”

这一晚林云暖的心力早就用尽了。

此刻依偎在他身上就像找回了力量。当他是主心骨似的。再不觉得慌乱无措。

她埋头在他肩窝,低低地道:“木奕珩,今后我不走了,咱们一家四口,要好好的在一起,你不用怕,我再也不会辜负你,让你这样揪心……”

木奕珩心中某处久不触碰的疤突然被掀了开来,痛的热的流着血。

他伸指头钳住她下巴,声音沉沉地问:“你说话算数么?我真的不用再满世界去找你了么?甘心在我身边做个平凡的妇人,随我在这边疆小城籍籍无名的活着?抑或,某日受朝廷传召,又要回京,你当如何?届时再撇了我一走了之,追求你的自由去么?”

林云暖想摇头,发觉自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面,听那有点急促的心跳,牵着他手按在自己心口。

“我不知该怎么保证,你知道我肚子里如今还有一个孩子。我年纪不小了,高龄产子很危险的……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一些……,你知道么,生小花那晚我疼得一直哭,好想你,好想你在我身边……其实我从一开始也是喜欢你的,不然我拼死也不可能与你……与你那样……只是我不敢试,我怕你只是玩玩。我在门外听你和我二哥说那些话,我真的很伤心。即便你后来娶我,也是为着威武侯的逼迫,我怕你不是真心想娶我的……木奕珩,其实我喜欢你比我自己发觉时更早,你这样的样貌,又是这样的阳光开朗,嚣张霸道,我很羡慕,心生向往……我这辈子活得太压抑了,每一天都在如履薄冰的恐惧当中,我怕不容于世,我怕太特立独行被人孤立,我是怕孤独,怕一无所有,才强迫自己不去留恋……是我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是我一心想要试炼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可靠……是我错了……”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完。

早在几年前她醉酒那晚他就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不敢确信,将信将疑。

此刻,他深信这些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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