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 第3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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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

杜重满意了,笑着说:“我说词,你们说词,我说诗,你们对诗。你们这些小姑娘,口上说没读书没读书,看来没少读书。”

几个人又说了几轮,“花”字轮到第四序,唐宋著名诗人词人都差不多被说光,宋一媛想了一会儿,举手投降:“我喝。”

禹毅要帮她喝,宋一媛拿过来,“不行不行,你现在帮我喝了,以后不知道要被这个老顽童打趣多少次。”更甚者,说不定会成为杜老头子善意的笑谈,说给一届一届学生听。

三个人兴致勃勃玩儿了一上午,杜重身体撑不住,便散了。散的时候,桌上两扎苦瓜汁见底,宋一媛呼吸里都是苦瓜的味道。曹珍珠面如菜色,也是苦不堪言。杜重喝了两杯,还好,刚好去暑了。

禹毅出去接电话。杜重拍拍宋一媛的肩膀,想起来之前被打断的话。

“禹毅怎么不是我学生了?”杜老头子得意洋洋,“他可是来听过我三门课的。”

宋一媛不信:“您怎么记得?”

杜重笑:“怎么不记得?一个陌生的学生,每学期都跑来听我的课,印象能不深吗?”

宋一媛是从大一上杜重第一门专选课《现当代诗歌欣赏》就喜欢上这个老师的,所以杜重在大学时开设的另外两门课《现当代文学》和《乡土文学》她都选了,甚至还选了两门杜重开的校选修。可以说,杜重的课,宋一媛都上了。不仅都上,按宋一媛大学时候的性子,每堂课都上得风风火火,没有一个课上同学不认识她的。

宋一媛一时间脑子里蹿过许多想法,面上却很镇定平常,她知道了杜重说这个的意思,问:“那我怎么不知道?”

杜重瞅她:“你每堂课都第一排,能注意到最后一排最边边的人?”

宋一媛不确定:“再怎么不注意,应该会有一点印象吧?”

杜重说:“他还是和学生时代有些区别的。”又看着宋一媛,“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的。有些人一辈子相遇无数次,人生丝毫没交集,有些人一对眼,就纠缠一辈子。”

“您是不是想多了?”宋一媛一边不信,一边又信了,“来上您课的人这么多,怎么就确定他是对我有意思?”

“少年的眼睛最好猜。”杜重笑眯眯,“更何况,他觊觎的可是我的学生。”

“只是我没想到,现在你们——哈哈,不说了。”

禹毅回来了。

送走杜重,两个人走去取车。宋一媛对刚才的话只字不提。

禹毅问她:“你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过的吗?”

宋一媛说:“飞花令肯定不能常常来,没有那么多墨水。大概一学期会有一次。通常都是在老师楼下的茶馆,喝二锅头,哈哈。”又说,“每个星期五要陪老头喝茶,讲讲最近读了什么书,有什么感受。每一学期开始,他都会给我们一串长长的书单,通常是看不完的,他也不要求我们看完,他更喜欢我们自己去找书看,找自己感兴趣的,从读一本变成读好几本,小进大出,互相关联。”想到今天的飞花令,语带怀念,“飞花令很有意思,每玩儿一次,都要重新把唐诗宋词元曲再看一遍。”

禹毅无动于衷。

宋一媛想要他引起共鸣,问:“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禹毅实话实说:“很无聊。”

宋一媛:“?”

“感觉像一群小学生比背课文。”

宋一媛:“……”

“除了最开始你们说了两句学生时代背过的诗听懂了以外,后面就没什么印象了。”

宋一媛极力表达自己的感受:“很有意思啊,他说一句,你会在脑海里补充作者诗名,创作背景,相关典故,蕴含感情,就好像和某个人打了一下招呼,你对作者的感受就会在那一瞬间涌上来,会有一种满足感。”

禹毅再次实话实说:“这是你们读书人的爱好,我感受不来。”

宋一媛“噗嗤”一笑,戳戳他,“那你还乖乖待在旁边?无聊可以出去走走呀,我又不要你陪。”

禹毅看她一下,目光有些委屈。

宋一媛心中一软,软声道:“好啦好啦,谢谢你。”

这是她过去的生活,过得文雅天真,像理想国。所以她整个人也是天真的。所以她看起来就和别人不同,尽管囿于现状。

两个人不可避免的再次经过墓园,宋一媛远远看到杨歆的墓,说:“我想再上去看看。”

禹毅陪她上去。

墓前又多了几束花,还有一碟点心。

沈风柏来过。

杨歆妈妈来过。

每个人都记得你,每个人都不提你。

我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假如,假如我们都忍一忍,假如我们都更会表达,假如你不要那么骄傲,我不要那么脆弱,会不会,会不会稍微有一点儿不同?即便最后我们也吵架,也互相伤害,感情走崩,你至少还活着?

就至少,你还活着。

像现在我和珍珠,都知道彼此心中还有怨,还有结,也能一年见一次,也能问一问,感受一下对方的温度和活气,心下稍安。

可是,这些都是假如。假如得越多,就越没有假如。

“明年再来看你。”宋一媛轻声说。

两个人情绪低落回到家,赵姨做了饭,宋一媛没胃口,喝了一点绿豆汤,尝了尝,问禹毅:“是苦的吗?”

禹毅一口喝了一碗,没有尝出来。

宋一媛皱着眉头,“完了完了,一肚子苦瓜汁,舌头都是苦的。”把碗里剩下的绿豆汤喝完,还是觉得嘴里是苦的,宋一媛上楼漱口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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