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2)
林安呆呆注视着前方,几秒后,嘴巴一动,低低地又叫了一声:徐哥,是、是你吗?
徐新望着他,没有回应。
沉默不出意料地在两人之间弥散,许久,方被其中一方再次打破。
林安苦涩一笑,喃喃道:我我追上了
徐新眉头微微一皱,不由自主上前两步,什么?
林安没有回答,只定定看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却又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直至迷茫的眼中逐渐泛起一层水雾。
少顷,才扶着微凉的桌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徐新与之对视片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烦躁。
那人面色苍白,眼眶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来。这样的情境太过熟悉,他曾经在数不清的躁动难安的夜里,为这样的神情而辗转反侧情难自已。
徐新习惯性地将手插进口袋,嘲讽地笑了一笑,试图开口说些什么,阻断这叫人焦躁的沉默。
不料刚起了个头,对方突然又有了动作。
林安脚步有些虚浮,可目标却十分明确,他一步步朝前走去,眼神是鲜见的渴望和坚定,仿佛在拼命追赶着什么,急迫、焦虑,却同时带着一丝惯有的胆怯、犹豫,直到终于在徐新跟前站定,才松下一口气。
他专注地看着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的英俊面孔,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滑了下来。
徐哥。于是声音也变得更加沙哑难听。
徐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徐哥徐哥
林安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残存的清醒和理智在泪水的冲刷下,几乎全部崩盘倒塌,嘴唇开始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然后传递到了肩膀、然后到背脊、到腰腹、到腿脚,最后连同那只缓缓抬起的手掌,都无从幸免地微微抖动。
可终究是醉意太浓,悲喜起落下,头脑愈发昏涨,林安左右一晃,徐新伸手将他扶住。
他无声注视着面前浑身酒气泣不成声的人,出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安摇头。
徐新看着对方烂醉如泥却仍不忘紧紧攥着自己外套面料的手,猜到必是先前丁华说了什么,否则以眼前这人的脾性,别说是仇人相见的当下,哪怕是在交情匪浅的从前,都绝不可能如此情绪外泄如此失态。
徐新想到此,神色不由一动,他看了眼虚靠在自己肩头的头颅,稍稍低下头去,在那人耳边轻轻叫了声:林安。
对方果然一动,徐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顿了顿后,继续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林安抓着手下衣料的动作略微松动,他慢慢偏过脸来,一双眼睛红得厉害,他痴痴看着徐新近在咫尺的脸,半晌,颤声道:对不起
徐新眉梢一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还有呢?
林安眼睛一眨,梦境中无数次闪过的与对方分别时的情景逐一重现,那人坐在波光粼粼的河岸边,回首看着他,温柔平静,他问他:林安,你需要这个机会吗?
他一时心痛如绞,头痛欲裂,却还是哆嗦着张嘴,呢喃回道:不需要我、我不需要
徐新没有听清,不禁将脸又低下几分。
林安视线再次模糊,梦中徐新越靠越近,手里握着一盒红皮烟,在月色下闪闪发亮。他用尽全力地凝视着,泪水夺眶而出。
于是两秒后,徐新因等待答案而紧闭的嘴唇,始料未及地被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覆住。
林安双目微阖,被眼泪浸染的眼角在灯光的映衬下,似有微光闪烁。
鼻息猝不及防地交错,依附停顿间,竟变得比重叠的嘴唇更加炙热。
徐新目光垂落,最初的惊讶过后,眼底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林安尚自与他亲密相贴,却显然是昏沉糊涂得厉害,不曾辗转厮磨,也不懂何为唇舌濡沫,须臾,便带着滚烫的温度重又退开。
徐新等了等,望了对方再一次抵靠在自己肩头的脸颊片刻,一言不发地俯了俯身,将人抱起带下了楼去。
踏出饭店大门时,已近九点三刻,街道上开始渐次聚拢起一批散席归客来,霓虹闪耀中,有人说笑寒暄,也有人相拥作别。
徐新将林安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后又折返回前座。
小王二十多分钟前就被丁华借走,这时估计已把人安全送达住所,车子刚发动,放在副驾位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徐新接起,耳边传来惯常的询问,先生,您还在永宁路上吗?需不需要我现在过来接您?
徐新将车倒出车位,低声道:不必了,我还有事。
那头答应了声,徐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躺在后座安静沉睡的林安,顿了一顿,又交代道:明天一早你给徐媛学校去个电话,就说她班上的林老师身体不舒服,需要请一天假。
好的。小王在那头一愣,随后迅速回道。
徐新收了线,又朝前方看了一眼,驱车开出了飞宁路。
许是国庆将至,沿街的商铺俱都张灯结彩,就连道路两侧的绿化带都仿佛沾上了喜气,丝毫不见了以往尘土飞扬人烟寥寥的荒败。徐新朝前开了一段,将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等待指示灯变换的途中,将车窗降下了半扇。
这条路,他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退回去百来米,便是曾经的国连三厂,而斜对面,则是这些年经历了几度兴废,如今却建成了市民开放性公园的废园子。
丁华经过这一片的时候,总爱在私底下玩笑,说如今的c市哪儿哪儿都好,唯独缺了能再让人把酒对明月、迎风尿三丈的地方,你看看,就连当初这流氓集散的土匪窝,现今都突然摇身一变,活脱脱地成了小年轻们的谈情圣地,政府还真是他妈的牛`逼。末了还要再揶揄徐新两句:这不,连咱一向视权势钱财为粪土的徐哥都选择了弃暗投明,不但主动改邪归正,还义无反顾地投身在了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上,这精神,这觉悟,说是感天动地都不为过,足以名载史册!
徐新靠坐在椅背上,沉默地盯着前方终于进入最后漫长计数的信号灯,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有人果然按捺不住,两条短信相继涌入。
哥,谈得怎么样啊。
哈哈,效果还不错吧?
徐新笑了笑,想起十分钟前那个算不上吻的吻,简单快速地回复了两个字过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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