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坐在月明里 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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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后,傅二才有了梁珍的消息,不是那些年他寻不到,而是他早就淡忘了,忙着自己的事业,家庭,这中间,还有一桩丧女的痛。

至于如何寻到梁珍的,冯永茂又是如何去找她转达傅二的用意的,这是傅雨旸这两天很准确的口供和资料,他如数客观白描了,不赘述一分感情。

前尘往事之所以有眼前的衔接,是因为梁珍的那封信。一直被傅雨旸母亲保留在银行保险箱里,她没有勇气去碰更没勇气去毁掉,尤其自己头生的女儿去了后,她更不敢,怕自己一时私心,再报复到她儿子身上去。

他母亲一心觉得因为他们外人的干预,害一对良人错过五十年。

临了,唯有这桩心事。求傅雨旸找到梁珍,还这桩业障。

他差人背调才知道,梁小姐早已过世,在他父亲之前。

可是他还是联络了周家,初衷只是想尽孝,替他母亲打发掉这桩心事。

他觉得五十年的光阴,拿五十年的真金白银来换,倘若周家趋利,他愿意支付,哪怕更多。

可是没有,周家没有接受五十年房租的诱饵,反而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本分,降到五年。

傅雨旸实话告诉眼前人,“倘若那天来的是你父亲,我想我早就和周家交割清楚了。”

周学采不稀罕弥补,更不稀罕傅家人的靠近。

压根不会有契约成立。原本就该天南地北的两家人,就该永远分南北。

偏偏那天来的是周和音,她身边还带着个男生,傅雨旸一打眼她,交谈中就改主意了……

邪性的是,他再去登周家门,依旧是她。

站在梁珍的屋院里,听着周和音说话,傅雨旸是头皮发麻的,他觉得该是被诅咒到了,“你信鬼神吗?”

地铁轰隆隆地前行着,车厢里,人挤得沙丁鱼般地紧密。周和音站在最最边角里,傅雨旸与她迎面而站,用身型替她隔绝周遭的嘈杂与干扰。

她纸白一样的脸,惶惶仰头来看他,“我不信。”

再一句,“你骗人。”

她比傅雨旸想象中冷静多了,事实她也一直这样,有着违背同龄人的冷静与自持。

十来站的路途,到了换乘点,周和音几乎逃也般地挣出车厢,也不管傅雨旸还跟不跟着她。

换乘后,一路往南,错离了密集人流量,车厢也松泛了下来,周和音找位置坐下来,傅雨旸去她边上坐,她也不问不看,随他去。俨然边上就是路人,彼此擦肩就会过的缝隙机缘。

漫长而赶赴的时间,这于傅雨旸是久违的。

也是今天,他才知道她每日通勤要走这么远的路。

良久,他来握她的手,想和她说点什么,或者企图她说点什么。

周和音冷冷挣开了,她依旧直视前方,幽幽低低的声音道,“不要和我说话,我妈也不肯我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那是疯子的行径。”

所以,别招惹我。

七站后,周和音抵达目的地。

余下的路,她偶尔骑公共自行车,精力充沛,她就一路小跑回去。

从每日出入的口子一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来,这里的民巷于她,像是在血液里的熟悉,一青石一台阶,赵钱孙李,每家她都相熟。

这是她生活二十二年的地方,从乡音到风俗,从春天的玉兰花到冬天的甜酒酿,她热爱她出生的巷弄。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阿婆当年是这样的心情在这里安家的。

阿婆从来没说过,爸爸也从来没告诉她。

这些都敌不过有人骗了她。

周和音一回头,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隐忍了一路的情绪,已然沉静下来,恰恰是沉静下来的情绪才最最真实,“傅雨旸,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会原谅一个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骗人的人。”

“你害我变成了一个坏人,”隐忍的情绪溃了堤,周和音眼里的泪,断珠子般地往下落,她两手来捧面,再移开手,泪花了整个脸,“我不止一次在你面前提过我阿婆,我说过我爸爸多爱她,我有多爱她,我说过的。”

“我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家庭,你父母多么的显贵,那是你的事,你可以不爱你的家人,我不可以。我之前真心实意地心疼过你早亡的姐姐,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和我坦白,可是你没有。”

“你在见我第一面之前,就已经把我们家的背景和阿婆的过去,调查的清清楚楚。”

“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周和音到底还是做了她口里的疯子行径,情绪跌宕到近乎歇斯底里。

路边许多商家行人已经侧目张望了。

这是傅雨旸平生第一次置身市井之处,被人发难的局面。他全然不在意了,在意的是周和音的话,她如他所料的反应甚至过激,反而,像第二只靴子那样,他是平静的。

原本,他就是来好好跟她分南北的。

回头看,他真真混账极了。一路游戏般的上帝视角,还是把自己陷入这般困境。

不能自救,没有计划退路,是他这个年纪最最落人耻笑的行径。

“那天在你书房,那个男人就是帮你调查的?”聪敏的人即刻复盘出来。

“是,对方来增补资料的,增补我父亲当年要接你阿婆和你爸爸去b城。”

“阿婆才不会去!”周和音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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