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8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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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宝月被施家发卖出去,没想到被施少连带到金陵来了,还贴身服侍他。

这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宝月见了芳儿,唯唯诺诺中也露出些微一言难尽的表情。

芳儿在施家呆了半月,绝少见到施少连的面,偶尔得见,也是他带着一身脂粉酒气回来,或是和各等人在家中议事。

她也终于知道施少连泰半时间都住在哪儿,她从施少连身边人口中听过好些次天香阁,原来天香阁是金陵有名的风流渊薮,他一惯喜欢在那儿寻欢作乐。

湘娘子今年四十有五,没有子嗣,天香阁是她名下的产业,但近来鲜少管楼中事务,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潘妈妈打理,施少连在金陵这两三年,也在天香阁豪掷了数万两银子,湘娘子知道他在金陵其实没多少实产,手上盘了几间当铺,全交于账房打理,余者全靠人心钻营,放贷抽息,和各衙司打点关系,三教九流搅缠在一起,伸手从中渔利。

他容貌偏于随母,但心思性子越来越像他的生父,有些慧极近妖的偏径。

就如同买下那间杨宅。

“不是很好么?”施少连晃动手中琥珀杯,一口将清冽佳酿饮尽,微笑道:“有些人事,在心里记住了,才不会糊涂。”

这年年节回来,施少连向湘娘子讨要天香阁。

他在天香阁住久了,再风流俊朗的外貌也招惹不了楼里的花娘们,一开始有那么几次,有贪图他好相貌的花娘自觉贴上去伺候,红鸳帐里衣裳半却,快要入港时,听见花娘尖锐的尖叫声和求饶声,湘娘子没有料到他清雅风流,却有这样暴戾的手段,迟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

他手上还沾着女人冷透的血,暗红近乎妖冶,自己也被这血腥气惹得皱眉,面色沉沉,眼神阴鸷,声音飘忽:“我……讨厌女人……那样的神情……就好像……”

就好像真心实意……爱他一般……

憎恨那一张张面容上伪装的娇媚、沉溺、脉脉含情、纯真,憎恨口不由心的甜言蜜语,也憎恨稍一撩拨便动情的身体。

伪装得那样好……下一瞬还能眉目含情地喂他一杯毒酒……

过那样清苦的日子,也半点不曾后悔……

宁愿死在外头,也不肯回头……

怨气累积到顶,看着眼前女人嫣红迷醉的脸,他欲望全无,只想狠狠掐碎这幻象。

湘娘子知道,他暗地里在找一个女子,一直没有停过,每个月的月初都有人会寄消息来,起先他面色都是急迫的,日子越往后推,他的面色也越来越平静,甚至有些冷漠,有些无谓。

秦淮河的水一年年流淌,沿岸的花灯彩锦倒影在粼粼波光里,模糊又扭曲,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施少连要天香阁,天香阁日进斗金,再好的铺子都没有这样的利钱,湘娘子开价两万两黄金,也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他全身家当也不值二十万两白银,知道湘娘子不舍得把天香阁给他,改口:“天香阁是湘姨多年心血经营起来的,既然不舍,那我取一半,给湘姨三万两银,外加……给湘姨一个安身之所。”

湘娘子是湘人,好几年前有个红粉知己,是个外放的湘地官员,两人两情相悦,只是家有悍妻,拆散了湘娘子和这男人的一段情谊。

这悍妻前几日刚染病去世,孝期一过,这官员定要续弦。

施少连可从中铺路。

“你啊……”湘娘子禁不住欷歔,柔声道,“你这个心思……可不能跟你生父一样啊……”

“我生下来连面都未见过他一次,怎么会一样。”他微笑,“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他……”

第92章

甜酿这场小小的风寒拖拖拉拉五六日,尚没好利索,小玉和小云挑了个顶暖和的日子,约着甜酿去放纸鸢放疾。

小玉又邀了王小二和曲池,也算是踏春之意,众人买了个画得精致的美人鸢去了钱塘江畔,那儿风大,地方也阔,这时节还能遥遥望见一点草色,王小二和曲池牵线,小玉和小云高高擎着纸鸢,四人嘻嘻哈哈在草间奔走,小玉回头,大喊了声:“九娘子,快看。”

美人鸢离了姐妹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遽然被一阵风刮上高空,很快只见一个飘飘倩影。

甜酿双手拢在袖里,仰着头看纸鸢,弯着笑眼。

“九娘子,快来放疾。”众人呼喊甜酿,“纸鸢飞了,九娘子的病也好了。”

小玉还带了把小剪子。

“好啊。”甜酿也起了兴头,碎步上前,正扯着一段纸鸢的丝线,拉在手里拽了拽,听见曲池嘻嘻笑道:“九娘子仔细下手,剪过这根线,病痛随风走,前尘往事,也一概随风而去啦。”

甜酿顿住动作,仰头看着纸鸢,已远去如一黑点,笑道:“是了,那就随风而去吧。”

她素手扶着长线,低头下剪,丝线被绞断的一瞬,听见绷紧的弦啪的一声,众人齐抬头,美人鸢被风吹卷着飘向远方,咻然不见了影子。

曲池在旁侧看着她舒展的面容,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飞走了。”

江流平缓,无树遮掩,眼界开阔,心也开阔了几分,甜酿叹了口气,心平气和:“飞走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时光流逝,总有一日会淡忘所有,再也想不起点点滴滴,也就无所谓爱恨。

放过纸鸢,众人漫步草间,共赏了一回料峭春景,回程的道上,进了一间食肆,喊了几碗热腾腾的桂花芝麻馅的糯米圆子。

王小二端着碗,笑嘻嘻坐在甜酿面前:“九娘子,新春又来了……”

小玉含羞,把通红的脸埋进了碗里。

过完这个年节,小玉就快十七岁啦,她和王小二的亲事,小玉只喊甜酿做主,甜酿依着小玉的意思,倒是把亲事应了下来,只是迎亲的日子一直未定下来。

市坊人家,又没有什么宗族亲眷可以依靠,也没什么家底准备丰厚迎嫁,婚事其实就挑个吉日,置两身新衣裳迎娶过门就罢,但甜酿总是不定日子,王小二日日急夜夜急,隔三差五在甜酿面前上蹿下跳。

“我们家的姑娘,又聪明又勤快,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娶到手的。”甜酿捧着碗笑,“小二哥,拿出些诚意来。”

“我给九娘姑奶奶磕头行不?”

任凭王小二如何再求,甜酿岿然不动:“再看看,兴许还有更好的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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