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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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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步文驰拿布盖上,“大不了换成吃蛇蛋羹。”

“你敢,我要驯养我的小蛇!”良芷抽起案上的一根龙骨欲敲他,被他用自己的剑回挡回去,龙骨其实就是鹿骨,是良景上回打猎到一头雄鹿肢解后剩下的,良芷觉得好玩,就磨平了当棍子使。

师傅外出云游不在荆山,只能自食其力,两人打算生火做饭,步文驰看了一眼溪水对岸亮着烛火的小屋,问:“要不要把那家伙叫过来一起啊?”

良芷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忙道,“不不不,别打扰他,功课做不完,师傅回来又要骂他。”

步文驰怕师傅,也觉得有理,就帮着打下手做菜。洗米下锅,饭后,良芷给蔺井阳留了食,还体贴地加了个鸡腿藏在饭底下,让步文驰给送过去。

她复想起两日前在樊乐楼买来的酒曲,就着手开始做甜酒。净手取了溪水,往酒罐里兑水,再放入一小盅花蜜入酿,埋在树根下,等来年开春就能饮了。

步文驰回来后便坐在杌子上,在一旁打磨短弓。

良芷这人武功不咋地,箭术还不错,但是她总是嫌弃市面上的弓太笨重,便央求步文驰给她量身定做,说做好了两人比射鸟,看谁射得多,少的那个就要负责做当天的饭。

几日里,两人在荆山上四处玩耍打鸟,玩得不亦悦乎。

这日,山林中两人追着鸟雀,步文驰领着她一路急奔,良芷连嚷着,“快快快,它要飞走了!”就在她要举箭待发时,跑在前头的步文驰忽然刹住,嘴里道一句“坏了!”

这突如其来的停顿让良芷刹不住脚,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步文驰眼疾手快扶了她,接到良芷一脸幽怨的目光,他说咱们的小蛇算算时间该是已经破壳了,不及时分开会同巢相食。

良芷一听,“啊”了一声。

两人忙跑回谷里,果然一窝子的蛇蛋破壳,却剩下一条紫色小蛇。这花纹可太好看了,就是画面太血腥。

“可惜了。就剩这条‘王者’了。”

良芷喜欢极了,要用手抓。

“别忙。”他匕首浅浅在指端割了一道,渗出血珠喂给小蛇,紫蛇饮了血,窝着不动。

他复递给良芷匕首,见良芷小脸写满疑惑,他解释:“认主啊,不然每回都要咬你。”

良芷也割手喂血,已经饮过血的小蛇不情不愿吞了一口,良芷舔着指头,再凑上去时,小蛇就识相攀上去,也不闹。

又过了两日,师傅回了,回谷时两人刚吃完晚饭,正倚着槐树聊天。师傅道袍飘悠行到面前,捋了一把雪白的胡子,忽然指着天悠悠道:“文驰,吾夜观星象,天芒显现。”

良芷抬头越过这枝繁叶茂看夜空,天上没有月亮,更没什么天芒星,反而夜云遮挡,是要下雨的前奏,她暗暗想,这啥都没有啊。

步文驰却似心领神会,手握在剑鞘上,他道,“是。”

这一刻他神情十分认真,一扫往日懒散,越发像个要去行大事的剑客。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剑客,还是楚国最好的剑客,良芷不止一次听他讲,他身上这剑从不轻易出鞘,出鞘了便要饮人血。

良芷盯着坠在步文驰剑鞘上的流苏穗子,张口欲追问,却听师傅悠悠一句,“可是玩够了?”

师傅目光定定落她身上,她只低下头去,“够了够了。”

上头几声叹息后,师傅语重心长,“你母亲传书给我,说贪玩不可,任性不可,公主该回了,切记,公主贵为王嗣,切不可恃宠而骄。”

良芷不敢抬头,悻悻应了声“好。”

翌日,晨光熹微,谷雨后,刺槐这几日花开似蝶,呈簇状,重迭悬垂,昨晚的雨把槐花打落了不少,良芷随手摘了几串洗净蒸了,要取槐露做饼。

饼蒸完了,谷中一派静谧,公主寻不到步文驰也寻不到师傅,只好独自出谷。临行前,她立在侗文屋前,犹豫再三,小心翼翼敲上去。

才敲了第一下,就有人应声,“阿芙么?是要回宫去了?”

良芷低头看鞋尖,“嗯。我今儿要走啦,给你留了槐花饼,就热在厨房,你记得吃。”

里屋有些动静,“别,等我一下,这篇策论我快写完了。”

“不必了!”良芷咬咬唇,“没事,你写,你好生写,我下回再来看你,不然师傅又要说你了。”

那头闷了一下,说:“好吧。”

两边静默,良芷无声叹了口气,重了脚步让他以为自己走了,其实轻悄悄地绕到半开的侧窗边。

斑竹制成的窗棂前,蔺井阳正坐于书案前埋头写字。

他坐姿笔直,提笔间是狼嚎轻轻划过宣纸的轻响,写到用心处薄唇微抿,落句后,他微抬头,露出极为清俊的一张面庞,高挺的鼻,薄唇,深邃的眉眼,每一处都恰如其分。

槐花朵朵落下,良芷的目光留恋在他脸上,她恨不得得了纸笔在手,将这人入了画,好长长久久地封存起来。

微风起,小雨里飘着清香,有雪白的槐花啪嗒落到肩上,接着又一朵碎的掉来,良芷双手去接,这零碎而雪白的花瓣本无声,良芷却总觉得它掉到地上要惊扰到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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