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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前一日,燕瑰终于定下明日的装扮。

极其繁复的簪子,一层又一层的深衣,为了避免出乱子,备选都有好几套方案,光是衣衫,就把几个红木箱子填得满满当当。

那日燕瑰在信上写的内容,其实都是胡说八道。

王皇后同长乐郡主的母亲是出自一族的姐妹,两人年龄相仿,才名容貌相当,难免从小比到大。

年幼时比功课,长辈的宠爱,年长了比夫君,比孩子。

就算是燕瑰自个不在意,王皇后办的及笄礼仪仗也绝对不会输给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是世家出身,举办及笄礼的地点设在宗室,燕瑰是长公主,及笄礼自然在宫室举办。

光是地点和排场,她都要压长乐郡主一头。

日后这宫中其他公主行礼,只要她们的母妃脑子没问题,就不可能比她更出风头。

不知道是不是岑夫子识破了她这拙劣谎话,她半月之前寄出信去,至今未曾得到夫子或者是国师府的回音。

因为明日就是她的成人礼,燕瑰在诸位夫子处告了假,为明日之事做最后的准备。

燕瑰一早就被捞起来,沐浴更衣,泡完了香喷喷的花瓣澡,整个人瘫在藤椅上,如精致人偶一般,任由宫女用带着香味的帕子细细的擦拭,把她的指甲修剪得格外圆润光洁。

殿内的精巧的同路吐露细细长长的香雾,这般熏上一日一夜,次日方才能达到若隐若现清淡幽远的效果。

“叮铃当啷……”

燕瑰从昏昏欲睡之中被清脆的铃铛声唤醒。

她睁开眼睛,站在跟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被燕瑰拿来当卖惨工具人的长乐郡主——的侍女,金铃。

燕瑰不认得金铃,可认得她手腕上系着的铃铛。

一看到铃铛,燕瑰就知道长乐郡主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乐郡主母亲的谆谆教诲,燕瑰的这位表姐行事颇为张扬。

她走哪,都要带着自己的侍女。

倒不是说这位郡主有多喜爱自己的侍女,只是她作为贵族女子,又长了一张空谷幽兰的脸,总是一身白衣,一副出尘仙子的模样,实在不好往身上挂什么俗气的金饰。

但郡主的侍女就没有这个顾忌,品味低俗的侍女还能反衬出她的高洁。

长乐郡主的侍女金玲的两条胳膊,脚踝上都挂着雕刻着花枝藤蔓的金镯金脚环。

细细的镯子上绕了一圈铃铛,走哪就叮铃当啷作响。

这样一来,不管长乐郡主去哪,一听到这铃声,旁人就知道是长乐郡主来了。

燕瑰的小本子里,给金玲的图案是个铃铛,用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狂草写的三个字,铃铛怪。

给长乐郡主的标志本来是朵漂亮的花,这个符号被拥有了五年后记忆的燕瑰划掉了,她给人添上了一个太极符号。

燕瑰用自己独特的解密方式重新定义太极符号——阴阳人。

燕瑰其实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给对方换这么个符号,但这个符号在她逐渐有些模糊的记忆当中印象深刻。

这当是她对自己的暗示,远离长乐郡主的暗示。在王至臻的事情上,长乐郡主极有可能插了一脚。

“妹妹还是和往日一般目中无尘呢。”

女声空灵清澈,只是调子透着那么些阴阳怪气。

燕瑰明明知道是她来了,每次都只知道盯着金玲的铃铛看,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长乐郡主是走哪都要成为人群焦点的人,哪里容得燕瑰这般忽视。

燕瑰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去。

一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在她眼前骤然放大。

长乐郡主天生丽质,她本是清淡类型的长相,妆容走的也是素净清淡。

燕瑰生得极为明艳,不像长乐郡主,要用金铃这种小手段来彰显存在感。

离得这般近,燕瑰只看到了她修过的柳叶细眉,薄薄的口脂。

是熟透的杏色,水润光泽。

肌肤清透细腻,近在咫尺的距离,燕瑰也看不出半点瑕疵。

虽然“识人不清”,燕瑰的审美却一向在水准上,因故她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一些,看在这脸的份上,勉强忍了长乐郡主的叨扰。

长乐郡主两指夹住她的脸颊,轻轻的一捏:“阿宝妹妹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这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让姐姐看了都想咬一口。”

燕瑰身份高贵,长居于深宫之中,并不轻易见人。

加上长公主不爱亲近人的身名在外,那些低贱的宫人见了她,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细细打量。

以前的燕瑰尚且年幼,眉眼未曾长开,如今小花苞悄然绽放,在谢离看来,她这个第一美人的名号该落到燕瑰身上更恰当。

不过那位王皇后应当并不在意这种虚名,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公主的名号比起所谓的第一美人重要的多。

燕瑰起初只是用冷若冰霜来掩饰她不识人的毛病,习惯成自然,如今她对旁人的肢体亲近本能厌恶。

没经过她同意就动手动脚,纵使同为女子,依然让燕瑰生厌。

燕瑰面无表情打掉了长乐郡主的手。

今儿个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没个好消息就罢了,不知哪阵歪风邪气,把这人给招来了。

她的力气用的不小,打完就后悔了。

谢离能被称作仙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足够的纤瘦。

不同于燕瑰福气象征的小肉手,谢离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说得难听点就是皮包骨头。

燕瑰抬起手腕,她的手掌边沿薄薄的一层白嫩皮肉迅速蹿红,骨头隐隐作痛。

她先前就该拿东西扔这个阴阳人的。

打人的那个呼痛,被打的长乐郡主反倒没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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