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日子(1 / 2)
“嚯!叔父?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楚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楚修远:“我在自个家, 去哪儿还要挨个告知一遍?你早饭没吃?我记得一碟南瓜丝被你吃掉大半,宝宝又险些被你气哭,这才多久又饿了。”
“我也不想,谁让我还在长身体。”楚沐一手两根黄瓜, 晃悠一下屁股荡起些许尘土, 跳到路上, “叔父上了年纪不懂我理解, 不怪您。但您——”
楚修远见他站没个站相,不禁皱眉, “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停停, 叔父, 这里是你家,不是在朝议政。不对, 你早上也没少吃,还跟婶婶说晚上吃黄瓜炒鸡蛋,这还没到巳时, 您就等不及了?”楚沐上下打量一番大将军, 看到篮子,“你都这样了还数落我?真是我亲叔。”
楚修远掰根黄瓜就砸。
“谢啦。”楚沐伸手接住走人。
楚修远气结,“别吃那么多!”
“知道。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桃儿。”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修远险些摔倒在黄瓜藤上, “……给宝宝留点。”
“您儿子嘴刁,看不上桃儿, 等着荔枝呢。”
这次声音是从小院里传来。
“还有几株桃树也快熟了,他想吃就让他吃。”
楚修远循声看去, 茅房旁边多出一脑袋, 大将军又吓一跳, “夫,夫人?你——怎么在那儿?”
“木耳菜长出来,厨子不知怎么吃,我摘点让庖厨晌午煮面。几个孩子要是喜欢,往后隔几日做一次。”林寒从竹林后面出来。
楚修远看到她手里拿个小簸箕,里面全是绿色的叶子,“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
“红菱在呢。”林寒话音落下,红菱从她身后出来,手里拎满满一篮木耳菜。
大将军的余光看到身侧的东西,想到他的目的,“让红菱送去庖厨,夫人过来一下。”
林寒走过去。
大将军指着黄瓜,赧然道,“我,我想给陛下送点,还有小院里的桃儿,然后问问陛下你我的事。”
“就送这个?”林寒指着黄瓜很是意外,她以为他的目的和楚沐一样。见他还敢点头,林寒张张口,想说人家大臣讨皇帝欢心,不是送南海珊瑚,也是北疆人参,或者奇书字画,“您确信不会弄巧成拙?”
楚修远莞尔:“不会。陛下并不在乎东西多少贵贱,心中有他便可。”
林寒不禁又瞥一眼楚修远,见他说的真诚,心底那股怪异再次涌出来——皇帝待楚修远不像是对臣下,也不像是待小舅子,倒像是把楚修远当成亲弟弟,楚沐是他亲侄子。皇后楚薇成了外人。
可是不可能啊。朝中能吏甚多,虽说大胜匈奴的只有楚家叔侄,皇帝也犯不着跟皇后抢亲人。
要说不至于,又没法解释皇帝的用心良苦。毕竟历来像楚修远功劳这么高的,皇帝合该捧杀,偏偏刻意打压楚修远——两次胜利只赏黄金千两。
要说林寒想多了,实则真打压,小楚扬也不会躲着皇帝——每次都被考校功课。皇帝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将军再等几日吧。”林寒从未想过闪婚,还没做好跟他拜堂,成为夫妻的准备,“您不是还要在家歇上几日?”
楚修远点头,“五月初一上朝。”
“那五月初一下午过去。”林寒指着墙角的豇豆,“带点那个和西墙边的瓜。四样装一篮,再给皇后送点。听说这半年来陛下去椒房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完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陛下哪点都好,就那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林寒正想安慰他,又听到,“陛下乃天下之主,此生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林寒险些呛着,很想问你知道那女人是你姐姐吗。
然而,一想他乃忠君爱国的大将军,亲人排在国家帝王后面,又不好对他一个古人苛求太多。别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来,她才不管皇帝有多少人,毕竟这事皇太后都管不了。
“将军说的是。但有亲人的关心,皇后心里定会好受许多。”
楚修远想到上次在椒房殿他要走时,皇后挽留他好几次,“那就,再等几日。”
“娘,娘……”
楚修远发现他这两日叹气的次数比这些年都多,“他又怎么了?”
“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或让我陪他玩。”今儿楚扬和楚玉哥俩上课,没人陪小孩儿闹,小孩儿又不喜欢跟他的丫鬟小厮玩,一个人腻了必然要找林寒。
楚修远高声道:“你娘在后院。”
小孩儿哑了。
大将军气笑了,“知道我在这儿,宁愿不找你也不过来。”
“您昨儿才回来。”孩子要后娘不要亲爹,林寒也觉得好笑,“将军有所不知,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都嚷嚷着要告诉爹爹而不是我。”
楚修远:“是吗?”
“将军不信大可问红菱和红藕。”
楚修远见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倒不再疑心。余光注意到手中空空的竹篮,这么放回去着实不好,往四周瞥一眼,发现不远处有韭菜,“夫人,那个是韭菜吗?”
林寒往东南方向主院那边看去,见韭菜有半尺高,惊讶道:“长这么快,都可以吃了。”
“你不知道?”楚修远诧异。
林寒想也没想,“后面这么多菜,我哪看得过来。”
楚修远心说,这个理由真好,他无言以对。
“割点韭菜晌午做了吃?”楚修远没话找话。
院里的瓜果蔬菜全依照林寒的喜好种的,韭菜既然存在,就说明她也爱。
“行。怎么吃呢?”不待楚修远开口,林寒自顾自说,“做韭菜盒子吧。”
韭菜盒子林寒以前吃过,但是末世前,距今已有二十载。好在那东西简单,林寒只记得大概步骤,厨子也给她做出来了。
晌午一家人吃到韭菜盒子,楚大公子面露难色。
林寒以为他不喜欢韭菜味儿,“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头给猪吃。”
“不是啊,娘。”小孩咬一口韭菜盒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有不喜。
楚沐:“你苦着脸做什么?”
“我在想晚上是吃黄瓜炒蛋,还是吃韭菜盒子。”小孩看着对面的林寒,“您说晚上吃太多睡觉时肚子难受。我想了又想,吃了韭菜盒子就没法吃黄瓜炒蛋。娘——”
“停!”楚沐打断他的话,“一副天塌了的样儿就是在琢磨吃什么?真有出息。”朝他脸上拧一下,“出去别说是我楚沐的弟弟。”
小孩拨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在院里耍剑才不是一日不动手痒痒,就是黄瓜和桃儿吃多了,担心晌午没法吃韭菜盒子,不得不把自个累得汗流浃背,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
“咳!”林寒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忙把汗巾递过去。
林寒接过去擦擦嘴,注意到不是她的,眼中闪过些许尴尬,故作淡定,“我也以为你手痒痒,还想着要不要你叔父陪你耍一会儿。”
楚沐顿时不自在极了,又朝楚扬脸上拧一把,“都没你知道的多。”
“没你多,也不比你少。”小楚扬很是不客气的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别捏我的脸,疼。”
楚沐松开,“所以你想好了吗?”
小孩看向林寒。
“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吃黄瓜炒蛋。”林寒笑道,“这几日是黄瓜丰收季,你想吃一天三顿都可以做。咱家韭菜不多,但韭菜这种寻常物东西市有卖,什么时候想吃跟采买说一声,让他买几斤便是。”
小孩儿恍然大悟,“我忘啦。”
“因为你只知道吃。”楚沐接道。
楚扬冲他哼一声,转向身边的弟弟,给他个后脑勺。
楚沐又想招惹他,楚修远瞪他一眼,小侯爷把手缩回去,老老实实吃他的韭菜盒子。
饭毕,林寒命红菱吩咐采买每日买两斤韭菜,直到鲜嫩的韭菜下市。
楚修远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这个妻果真善解人意又贤惠。
可惜林寒不知,否则五月初一下午绝不会带着几个丫鬟去摘豇豆、黄瓜、青瓜以及散发出淡淡香味的甜瓜。只因她的人设从来不是善解人意,而是随心所欲。
楚修远接过满满两篮蔬菜瓜果,心满意足的抵达宣室,见到皇帝便直言道:“这些都是林氏种的。”
皇帝商曜走下御案,来到楚修远身侧看到四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吃的?”说出来摇头失笑。
楚修远疑惑不解。
“朕说了句废话,你那个妻除了爱钱还爱吃,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似的。”商曜道,“要不是听姜纯钧说她长得挺高,不像林长君的女儿,朕都忍不住怀疑林长君不光抛下她,还虐待她,连饭都不给她吃。”
楚修远:“没挨过饿日子也不会很好。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凤翔县,有师傅佛照也没法跟京师林家的两位小姐比。”
“是的。”这点商曜赞同。
普天之下,长安最为繁华,林寒钱多多在凤翔县也买不到极好的布料,各种做菜的香料以及茶水点心。何况林寒还是个缺钱的主儿。
念在林寒待几个孩子极好,把大将军府当家,跟她爹那个擅钻营的人不一样,得了好东西主动上交——做纸的方法。林寒身上疑点重重,商曜也没命人把她绑来审问。
商曜从姜纯钧和沈赤霄口中听出林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偏又没什么软肋,逼她可能人物两空,顺着她无需任何人提醒,她自会拿出来,比如铁锅、犁和耙。
商曜也就不想问林寒怎么种出来的,“炒着吃还是蒸着吃?”
“这三个可以生食。”楚修远指一下黄瓜、青瓜和甜瓜,“林氏说那个豆角尽可能和鸡肉炖,因为那东西半生不熟吃了会吐。”
商曜一听林寒连这点都不忘告知,心下满意,命小黄门把豇豆送去御膳房,几样瓜洗了切开,“你都吃过?”
“黄瓜吃过。豆角、青瓜和白瓜还未到盛果期,结的极少,将将装两篮。”楚修远实话实说,不曾有半点隐瞒。
商曜见他只拿一篮,便知另一篮属于皇后和太子,“你陪朕尝尝,味道好朕明年也种。”忽然想起一件事,“杨梅和荔枝还没熟?”
楚修远:“五月十二休沐,陛下那日过去?”
商曜算一下日子觉得有点长,但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楚修远见他点头,才敢说出来,“微臣和林氏还未拜堂。”
商曜不假思索,“还要拜堂?”
宣室内再次静下来,内侍露出惊讶之色,不过这次是因他们的主子皇帝陛下。
商曜说出来也意识到自个失言,“来人,把张淮找来,让他算算最近的吉时吉日。”
“诺。”小黄门退出去。
楚修远不禁说:“陛下随便挑个日子便可。”
“婚姻大事哪能随便。”商曜不赞同,“你是二婚,她是头婚,不给足她面子,林长君一家回头在路上碰到她,又得奚落她。”顿了顿,“修远,不是朕数落你,女人得哄。你置办一盒金银首饰,不如三句好听的话。”
楚修远心说,我阿姊就是这么被你哄走的吧。
“不信?”
楚修远想起林寒在家不施粉黛,还很善解人意,“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样的女人都需要哄。听朕的没错,把她哄好,要什么有什么。别不以为意,你——”商曜见宫女端着瓜盘进来,“否则你连黄瓜皮也吃不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
商曜见他这样就知道又没听进去,“你——”随手指个宫女,“你们喜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宫女下意识看一眼楚修远,见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大将军,没有女人不爱甜言蜜语。带兵打仗您可以不听陛下的,这点务必得听陛下的。”
“听见了吗?她都比你懂。”商曜睨了他一眼,“早点听朕的,你先头那个妻也不会撇下你跟个奴才跑了。”
宣室殿内再次静下来,除了君臣二人,所有人都一脸的不敢置信,大将军的那个妻不是被他克死的,而是跑了。
楚修远的眼角余光瞥到宫女太监的表情,苦笑道:“陛下,她已作古。”
“还不是你不信朕。”商曜回到御案后方坐下,捏起一块白瓜咬一口,整个口中甜如蜜,忙冲楚修远招手。
楚修远跪坐在他对面,拿起一块白瓜放入口中,很是意外,还没熟透就这么甜吗。
“这个妻再跑,朕拿你是问。”商曜扔掉瓜皮就说。
楚修远又不禁苦笑,“陛下,她们真不一样。”
“朕只看结果。”皇帝商曜拿起一块青中带有些许黄色的瓜,和白瓜完全不同。白瓜脆而香甜,青瓜软绵,宛若在吃糕点,和他以前吃过的脆脆的青瓜完全不同。商曜吃完就拿黄瓜,想尝尝黄瓜又是什么味。
楚修远提醒道,“这个更适合做菜。”
“生的熟的朕都要尝尝。”商曜捏起一小块,清脆爽口,但没一丝甜味儿,便改吃白瓜。
楚修远便不再碰白瓜,吃块青瓜就改吃黄瓜。
皇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大将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喜欢说出来。
“有没有跟林氏说朕十二日过去?”商曜问。
楚修远:“臣提过一句,林氏说极好。”
“陛下,张大人求见。”
小黄门的声音传进来。
商曜扔下瓜皮擦擦手,“宣他进来。”
楚修远起身移到旁侧。
“陛下,大将军。”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俊美,行动处透出些许潇洒,倘若林寒在此定会十分意外,一个术士的长相气质快把大将军比下去了。
殊不知他能被重用,靠的不全是测字算卦卖弄学问,而是这幅相貌。
他若长成林长君那样,皇帝商曜可没心情天天招他谈经论道,研究卦卜之事。
商曜颔首,“给大将军挑个宜嫁娶的吉日。”
“诺。”张淮拿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扔,闭上眼掐指一算,“启禀陛下,六月十八极好。”
商曜算算,“还有一个多月?再近没了?”
“没了。”张淮道。
商曜眉头微蹙,“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他的大将军可怎么洞房啊
“陛下,微臣以为六月十八日很好。嫁衣没有穿两次的道理,林氏的嫁衣得重新做。”楚修远躬身道,“微臣的喜袍也得重新做。”
商曜:“你们不嫌热?”
“臣府上的冰还没用,热也是拜天地那一会儿。”楚修远道。
商曜还是觉得六月十八日不好,一看楚修远固执的样儿,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得拜堂,免得人被他“气”走,再追都没个正经理由。
“那就六月十八。张淮,没你的事了。”
张淮:“微臣告退。恭喜大将军。”冲楚修远行个拱手礼便离去。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府上还有没有会做喜袍的绣娘?”
“有吧。”府里人少了大半,大将军也不能确定。
商曜忍住数落他的冲动,命小黄门宣少府。
“不用,陛下。”楚修远忙说。
商曜抬抬手,楚修远闭嘴。商曜满意了,“回去告诉林氏,这是朕的主意。”
楚修远不解其意,也没敢阳奉阴违,到家就对林寒道:“过会儿少府会带人来给你我量体裁衣。”
“少府?”林寒惊呼。
楚修远点头:“做凤冠霞帔。陛下不放心外面的绣娘。”
林寒欣喜,“陛下有心了。将军有没有谢谢陛下?”
大将军忘了,只顾拒绝。
林寒见状,再次确定她没猜错,皇帝拿楚修远当弟弟,导致楚修远认为这点小事无需致谢,“将军跟陛下说十二日便可过来?”见他点头,“下午还是上午?”
“上午凉爽,上午。”
林寒:“那一早起来就得把瓜摘掉。”
“摘那么早做什么?”楚修远不解。
林寒也没瞒他,“听说放井里冰一会儿才好吃,我还没试过。要不过两天试试?正好端午也快到了。”
“端午要包粽子?”楚修远问道。
林寒:“将军喜欢粽子?”
楚修远不甚好意思,但林寒也不是外人,大将军还是点了点头,免得林寒误会他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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