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延这时再度完全感受到均耀的可怕。在提及有关杀人与杀狗这件事时,在他脸上闪过的从容及微笑,让他感觉这个玩伴已经失去人性,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好像从他有记忆以来,均耀就存在在他的记忆之中,而且对方也像能洞察人心的魔鬼,每次都能准确猜中自己内心隐藏的想法,没错,就连这一次也是。
均耀再次猜中他的想法,他连反驳的馀地也没有。
人延一直都是不管旁人及班上事务的独行侠,所以只要事情跟自己没有关係,他根本也不会去阻止,不管是强势一派欺负同学,还是有人破坏公物甚至偷窃,他始终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因为他知道只要与旁人的人事物扯上关係,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人延身上天生就流有那样的背景,所以爷爷才会对自己如此严苛,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不会阻止均耀,让自己这么做的动机,也不过是受教科书上所学的道德伦理驱使,实际上人延根本一直在树立旁观者的角色,何况对方的所作所为跟自己内心的想法相近,他更不可能有阻止对方的理由。
杀人也好、杀狗也好,对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我没有阻止他又如何?
我就算阻止他,他就不会去做吗?
人延其实也在暗自发笑,想到自己就算阻止那些对其他同学霸凌的人,他们就不会继续实行吗?或许之后不会在教室里出现,也不管会不会反将矛头指向自己,但是否能确定他们只是换个场所,比如说:厕所、暗巷、储藏室,或者是……
他们现在所处的公园。
人延不敢置信的张大双眼,布袋束口处,终于透过公园内微弱的光芒露出该物体的一部份构造,那是一条细长且苍白的人类手臂,就算公园里没有任何光线,人延判断自己也能清楚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是他每天都会看到甚至接触的生物体。
「人延,我比你想的还要快速,已经做了。」均耀炫耀般的抓起那条已经瘫软,好像完全失去骨头支撑的手臂,把他当成绳索般玩弄接着踢到一边,不过并没有出现人延想像中断肢飞出的画面,它仍牢牢的与袋内人物相连。
「你竟然……」原本人延想将这句质问脱口而出,但也出乎他意料的自口中说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意思的问句:「什么时候做的?」
「别忘记他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均耀笑着说,假装做出回想的动作。
「记得好像是……重感冒请了很多天假。」
「这的确是事实,不过他在家人跟老师眼中已经失踪了。」
「已经失踪了?什么意思?」人延微微吃惊,但随即在脑中找到答案,不过是由均耀说出口。
「他答应了我的邀约,所以他也是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跟我出来。之后我带他到我们藏流浪狗尸体的那间荒废小屋内,趁机把他打晕,并牢牢绑住封上他的嘴,使他无法呼救与动弹,算一算到今天正好四天,全身也没什么力气了,所以现在变成被我玩弄的沙包。」作案者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犯案经过,对他来讲,这是种自我价值的展现,只要有任何听眾在,他的精神就会更加亢奋。
「不过这块头个头蛮高的,要制服他真的花费我不少时间跟力气,还好我事先买的酒精跟榔头起了效果,你看看他身上那些伤口,有些是在被我用球棒打之前就存在了。」
「可是班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或许该说……老师为什么没讲?」
「可能是不敢讲,也可能是该家人不准他说吧。」均耀耸耸肩,然后失控般的开始将球棒敲打在「肉块」上,其实不用人延询问,他也可以判断出对方早已断了气,根本不会再有任何挣扎,之后就成了荒屋内那群流浪狗的同伴,只是……
「大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如此将真相隐瞒下来……不正会……让我们更加好奇吗?也是,这个人是我们……班上欺凌的对象,可能……老师……怕我们出现……恐慌,也可能……怕他们继续……寻找下一个……对象。但无论如何,这都对……我们有利无害,也可以判断出……他们还没找到……线索,找回自己的……学生及孩子,所以不敢贸然……断定吧?」
球棒一次次的落下,这个动作也让均耀因为喘息说话断断续续,人延看得出这个戏码过不了多久后就会停止,然后自己的玩伴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满足压抑的不满,但如此大的玩具不知道能不能让缓衝期延长久一点,久到自己心中想要阻止对方的衝动完全消失、完全麻痺为止。
不可否认,自己现在是眼前这名杀人鬼的共犯,现在不是阻止他,就是顺从他的意思,始终当名旁观者,直到东窗事发完全找个理由脱罪,所以这场残杀秀,从一开始就对他没有任何不利,所以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老师也是这样认为吧?因为处理霸凌这种长久就存在校园文化的问题十分麻烦,久而久之他也麻痺,选择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所以老师真的是为了避免下个受害者出现,为了不让班上同学有所恐慌吗?
可能这个想法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老师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了,他就像自己一样,想继续当个坐在安全地带的旁观者。
人延内心的疑惑让他想开口,同时他也想到,自己是因为带着另外一个有趣的秘密今天才来到这里,不过均耀接下来的举动令他停下动作,那是猎人发现猎物的敏锐直觉、反射动作。
举起左手,均耀比了噤声手势,然后睁大双眼且露出邪魅般的可怕笑容转头望着人延,接着将球棒用力直击地面,悄声开口:「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抓鬼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