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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当天,凌安就在家里见到不请自来的严汝霏,对方正盯着桌上的相框瞧,见他来了,转身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凌安一身黑衣,戴了顶黑呢帽,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细高个子,长腿,脊背挺直,一张苍白漂亮的脸。

他瞄着严汝霏,眉间轻皱:不知道,你有事?

我想见你。

严汝霏垂眸,一双阴郁的眼睛。

他还是放不下凌安。

除了这个人之外他没有别的执念,也不会为谁动心。

凌安,在画里梦里梦外都让他发疯,十年了。

听到这句话,凌安说不上自己为什么难过,兜兜转转,失而复得了的最后还是消失,他和严汝霏从破镜,到重圆,他开始为对方改变,严汝霏也在为他妥协。

凌安答非所问:你之前送我那幅画在我这里。

他走到另一个房间将油画取出来,递给对方。

他们的第一幅画,也是画展上的无题油画。

我之前把这张画送给苏摩,没认出来这是我。你大概不记得,我第一个月做模特,因为重感冒,画完就去住院了,没见过这张画。他说,还给你了。

严汝霏没有接,脸色顿时阴沉。

他只能将画放在桌上。

良久,严汝霏才说:我当时不知道你住院,以为你不想当模特了,所以那段时间没有联系你。

住院了多久,重感冒的时候有没有人在照顾他,大概是没有。

隔了差不多三个星期,凌安才回来画室。

他后来热爱爽约,不止一次画外景时迟到,偶尔严汝霏也会为此生气。

凌安倚着墙,又开始抽烟了。

十年前的账本翻出来一笔一笔都是烂账。

严汝霏反倒喜欢翻旧账,这样好过现在中间隔着一个林淮雪。

我还是以前那个态度,不会答应和你分手。他对凌安说。

凌安语气平淡:我已经委托律师打第二次离婚官司。

严汝霏再一次体会到真心被踩在脚下的痛感,他放下自尊,忽略那些烂事,向这个人低头,希望重新来过,等了许久却被拒绝。

好像一场笑话。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离开了这座房子。

之后严汝霏刻意忽略关于凌安的消息,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他会沉下脸,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是彻底闹掰了,也在奇怪凌安怎么在a国那么久不回华国。

关心他的,不关心他的,后来都在两个月之后的一些聚会和饭后闲谈中得到了凌安不回国的缘由重病在床,约莫是回不来了。

有惋惜他年纪轻轻的,也有感叹林陈两家就没有命长的,祖坟风水不好,陈兰心和林淮雪母子俩前后脚死的,养子查出来胃癌。

没人敢在严汝霏面前谈论凌安,因此他几乎是最后得知消息的人。

他才知道,自己分分合合十年的情人快死了,一切恩怨即将终结。

57、第 57 章

凌安早已将遗嘱拟好,也联系了律师。

林淮雪和陈兰心在遗产里分给他的部分,包括之前的股份,以及他自己的所有财产,全都一分为二留给陈孟和严汝霏。

尽管这两人估计都不愿意要。

不过到时候他已经死了,倒是无所谓这两人是拒绝还是接受。

陈孟来看望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着:为什么又出了这种事

随其自然。

凌安摸了摸他的头。

比起陈孟,他心绪十分平静,每天看着新闻报道有一天算一天地过日子,偶尔在报道上看见严汝霏,也能心平气和与陈孟评论emt的近期动态。

直到病情进一步恶化,凌安接受第一次手术,被蒙上氧气面罩,奄奄一息,好像快死了。

陈孟在门外哭了很久,忽然见到三五个男人朝病房走来,为首的人是严汝霏。

他愣住:你怎么来了?

凌安呢严汝霏阴沉得可怕的视线慢慢上移,停在门板上,这里?

一瞬间,严汝霏紧绷的心忽然得了个松懈的空隙,至少凌安还没死。

他在路上不住地猜想也许凌安已经死了,这么久都没人再听过凌安的消息。就连尤良也不清楚他现在病情如何。

严汝霏发觉自己推开门的手竟然因为这种紧张而颤抖,就为了这样一个人,更可笑的是自己迫不及待地闯进去一探究竟。

至少再见凌安一面。

凌安不该就这么死了。

推门的力道让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凌安不由得睁开了双眼,昏昏沉沉地望门口望去,见到的是一道熟悉的男人的身影朝自己疾步走来,面色阴沉,眼中俱是难以置信,在他床边猛地停下,紧紧地盯着他。

严汝霏。

床上青年也注视他许久,声线沙哑地叫出这个名字。

比起两个月之前,凌安已经苍白瘦弱得不像他记忆里的模样,重病缠身,几乎毁了他的精神状态,只一双眼睛依旧美而弧度漂亮,眸子黑沉沉的,似乎是疲倦至极。

严汝霏霎时呼吸一滞,仿佛被刀子割着烂肉,疼得滴血,却又不合时宜地心想这人没有把他认错,叫另一个人的名字。

凌安缓缓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病得快死了。

是啊,诅咒应验。

凌安轻轻叹气,氧气面罩蒙上了雾。

严汝霏咬牙:凭什么你就这么死了,不行。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霏霏。

不可能。

他像是无法接受事实,红了眼圈。

沉默许久,他说:别这么对我。

抱歉。

凌安看着他。

他对得起林淮雪、陈兰心,其他所有人,分手的前任都给了他能给的物质补偿,对朋友也算真情实意。

他和严汝霏是一笔乱账。

百分之百的感情,他给了林淮雪九十九,剩下的属于严汝霏。

严汝霏想要倾尽所有的,全部的感情。

凌安快死了,被质问,无能为力,即便是在以前,他也永远给不了。

真的不能治疗?严汝霏凝视他,与这间病房,我不相信。

在做化疗,存活几率很小。

那就是还有机会了,别说丧气话。

严汝霏沉默下来,默然坐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他又离开病房,独自去联系相关领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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