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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我不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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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我不是你娘!

「不是吧……你真的……真的要去跟那将军大人同居?」陈曦手上掐着一块凤眼糕,边吃着边在正忙着收拾行囊的我身旁打转。

「喂喂,什么『同居』啊?说得这么诡异!」我斜睨了她一眼,继续摺着手上的衣服。「只不过是去住几天,因为晚上也要治疗,这样来回奔波很不方便,等他伤好了我就会回来了。」说到这里我停下手边的动作,郑重而严肃地看着她。「对了,禹湮受伤的事,我是怕你多想才告诉你实情的,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她做了个关上嘴巴拉鍊的动作。「好歹我也是在禹湮将军的庇护之下才能安安生生地在桑国住下,我才不会那么不分轻重呢!不过平儿跟耀恩呢?你也要带他们一起去?」

「嗯。」我点了点头,用力一甩将包袱布在桌上摊开,把先前摺好的衣物整齐地叠在上面。「也不知道疗程要多久,先前在天罗进宫卧底时才让平儿独自待了好一段时间,这次刚来到新的地方却又要让他跟我分离,我不忍心。而耀恩……我总放不下他,这孩子很没安全感,好不容易才跟我亲近一些,我怕不一同带上他会多想。」

「说到耀恩……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可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她在桌边拉了张凳子坐下,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具体我也不会讲,可他给我阴鬱沉重的感觉……就像恐怖片里变态杀人魔小时候的样子!」

「什么跟什么啊!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笑着摇头。「他个性本就比一般人内向,加上那样悲惨的童年遭遇,又被之前寄养的人家虐待,如果还能天天乐观阳光那才奇怪!不过他现在还小,我会帮助他慢慢走出阴影的。」

「但愿如此……」她抬手支着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要是知道了他姊姊已经不在这世上,不知道会不会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实情?」

「等他再大一些吧!」我将包袱打了个结,也在陈曦身边坐下,目光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树影,声音有些飘渺虚幻。「你知道吗?时间真的是很残酷又宽容的东西,原本再刻骨铭心的伤痛,就算不想忘记,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你是指凤湘翊的死吧!」她轻声叹息。「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活不久了,和他合演那齣戏不只是为了让我出宫,也是因为这件事,想让你对他死心……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似乎做了个错误的选择……要留要走都是你自己的事,我没资格替你做决定。」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也给自己一个安慰的微笑。「那些都过去了!我很庆幸最后还有和他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也很感激他留给我平儿这么一个贴心可人的孩子。」

「不过……兰漪,你都没有好好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她侧过身将整个身体对着我,凝视着我的眼睛郑重问道。

「什么未来?」

「凤湘翊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而你未来的人生还这么长,难道你就要这样孤单到老死?」

「孤单?不会啊!我不是还有你、平儿和耀恩吗?」

她嘖了嘖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都没想过再找个伴侣……」

「你在说什么啊!」我皱起眉打断她,觉得荒唐无比。「我怎么可能背叛凤湘翊?」

「这不叫作『背叛』!唉,我要怎么跟你说呢?凤湘翊是你的初恋对吧!你想想,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会在初恋离开后为了不『背叛』他而不再接受其他可能,终其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况且你不是劈腿,也不是在他刚离世后就立刻移情别恋,他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我知道凤湘翊是个值得惦记一辈子的好男人,但我管他到底是好男人还是渣男,我只在乎你!你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带着孩子也这么熬过来了,我相信未来你也可以这样过下去,可是那不一样!一个女人,不管再怎么勇敢好强,终究会希望有个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兰漪……我是心疼你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拜託……别说了好吗?」我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我目前没有这个心思。」

「好吧,我也就是提出来,让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罢了。」她的声音放柔了些,不同于以往大大咧咧的活泼语调,像一淙流水般和缓沁人心脾。「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也是。」我忍不住伸出双臂,搂紧眼前这位我这辈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能够再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们就不要再矫情了,温馨感人根本不是我们的路线,怪不习惯的!」陈曦夸张地抖了抖,彷彿被噁心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还是快点动身吧!救人要紧,在这里耽搁太久也不好。」

「嗯。」我放开了她,拿起桌上的包袱站起身,正准备告别时,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在将军府遇上墨三八了,他和禹湮似乎很熟。」

「是喔。」陈曦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还真看不出来,哈哈。」

「这次禹湮受伤,也是他负责治疗,他还懂医术。」

「这样啊。」她的眼神开始闪烁。「你还不赶紧离开?干嘛突然又在这里说一些没用的间话……」

我重重地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这才不是没用的间话!我说,你到底要跟墨三八闹彆扭到什么时候?上次他回到馥城后一听到你的事情,不是就十万火急地赶来关心了吗?那时我还在将军府没亲眼见到,可小璃跟我说,你对他说『这不关你的事,我不要你帮忙』,硬是把他气到甩手走人,这么多天都没再出现过。他对你的关心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你呢?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就算他再死皮赖脸,也总有耐心耗尽的一天,你这次是真的伤到他了!」

陈曦的嘴角垮了下来,嘴唇紧抿着一条线,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语不发。

这女人……平时那样伶牙俐齿,这会儿却闹着彆扭,不是在乎是什么?

「我不信你对他没半点感觉,不然你也不会害怕他看到你狼狈的模样……我就问你一句!」我认真地望着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戳在她的心口。「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墨琰的位置?」

她垂下眼睛,过了很久才囁嚅般地吐出一句:「我害怕……」

「你怕什么啊?」我收回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陈曦的字典里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她反常地没有立即反驳我,而是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仰头喝下一大口后,才用平静无波的语调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上辈子交过不少男朋友吧。」

「怎么不知道?不是说交过了十个吗?」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死去时也才十七岁,却在短短的十七年里交过十个男朋友,换手机都没换那么快!

「是十一个。」她淡淡地补充,在我的中指将要不受控地翘起来之前又赶紧接着说:「但那不是重点。虽然交过十一个男朋友,可是直到现在,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的第一任。」

「初恋总是比较难以忘怀的。」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是我付出最多感情的一次。」她叹了口气。「也是被伤的最重的一次。他彻底改变了我的爱情观,所以接下来交男朋友才会那么随意。而墨琰……他的类型和我的第一任很相似,其实我不是讨厌他,是气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受过一次伤,居然还忍不住被他吸引……我不想在同一个坑摔两次!」

「喂,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一把抓起桌上她喝了一半已经有些凉意的茶,一口乾了好压制内心的熊熊怒火。「平常一副两性专家的形象,怎么换成自己的事就立刻变成白痴?太太!你已经不是小学生了好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来『用讨厌掩饰喜欢』这套?听着,我不管你被第一任伤得有多深,墨琰跟他再相像,他毕竟不是他,他就只是墨琰!你凭什么不给他任何机会,就认定他同样会伤害你?你这就叫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难道你要因为那该死的第一任,从此不再认真面对爱情?」

她懵懵地望着我,第一次这么被我劈头痛骂,张着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点太过激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是当事人,没有资格凭着我的主观想法指责你什么。我只是想说,墨琰虽然看似随意轻佻,在我看来却并不是不可靠的人,如果你真的对他动了心,为什么不要试着给他一次机会?就算最后还是受了伤,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就在你身边,肩膀、垃圾桶全天候为你供应!」

她紧咬着下唇,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我叹了一声,伸手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肩膀,让她安心哭个够。「真是个笨蛋……」

我的话就像是触发了机关,她忽地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拍着她的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知道我很够义气,但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啦!」

「被一个笨蛋骂『笨蛋』,我能不哭吗?」

「喂……」

「谢谢你,兰漪。」她埋首在我的肩头,闷闷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温柔,彷彿破晓时分穿透云层而出的第一道曙光。

我带着平儿和耀恩到将军府时是傍晚时分,墨琰告诉我第一次治疗在子时进行,让我先好好歇息一番,等着晚上被抽乾……喔不,是捐血救人。

因为禹湮受伤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开,就连将军府里知情的下人也就只有管事的几个,因此我们便以「将军旧识来桑国游览为了省住宿费便借居几天」的名义在这里住下。

可我那天在将军府门口喊着「你们将军说要对我负责的,叫他出来给我负责!」时的音量着实不小,很多路人都听见了,更不用说是将军府里的下人们,所以当我带着两个孩子进府时,那些家丁ㄚ环们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抄着他们的傢伙(也就是扫把、饭匙什么的……)男的好奇女的愤怒地赶来围观,最后又男的失望女的更愤怒地归去。

而我们在这将军府住下的一切事宜皆由小三、也就是那个当时来开门却间接引发「负责事件」的小廝安排。我因为好奇忍不住问了他为什么要取「小三」这么个「引人遐想」的名字,我当然知道身为古代人的他们不会晓得「小三」这名词在现代有什么含义,本还以为是他的名字里有个「三」字,又或者是家中排行老三,没想到他却告诉我这名字是将军取的,当初将军府刚建好时禹丞相送来了一群「面目端正」(这四个字是小三自己特别强调的……)的家丁供儿子差使,将军为了方便好记便让他们按照身高排排站好,由高至矮分别叫「小一」、「小二」、「小三」……以此类推。小三说到这里还为了他在家丁身高排行榜中位居第三而沾沾自喜,真是位乐观的「小三」……

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我便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在将军府四处逛逛,熟悉一下未来几天要借宿的环境。

将军府很大,却不是走富丽堂皇路线,和馥城大多房子一样以木造为主,府里四处都种满了树木,质朴绿意的感觉总让我感觉好像来到了一座森林公园。

而比较特别的是,在府邸的东南方有一座面积不小的池塘,在夕阳馀暉下池面波光粼粼很是美丽。平儿拉着耀恩蹲在池边兴高采烈地要找找看有没有鲤鱼,而小三却在这时向我们解释,因为将军大人觉得养鲤鱼太麻烦,所以这池子里养的都是乌龟,这样就不必天天餵食,冬天甚至因为乌龟会休眠而不必理会牠们。

我的脑中顿时浮现了禹湮和他的「龟儿子」一起在池边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养乌龟果然很适合禹湮。

想着想着,突然听见小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将军大人。」

我回过头,这不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禹湮一袭浅紫蓝锦袍,或许是在自己家里的关係,墨黑长发并没有綰起,只用一根同色发带在尾端扎成一束,随意地垂在背后。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难掩苍白,不过看起来并不算太虚弱,顶多就像是感染了轻微风寒,看来墨琰的医术是真的有几把刷子的。

「怎么不多在床上休息?这样走来走去不会加速恶化吗?」我转过身面向他,微微皱起眉头。

「无妨,一直在房里闷得慌,出来晒晒太阳也好。」

「晒太阳……?」我抬头看了看云霞绚烂的天际,疑惑地扬起眉。「可是太阳快下山了耶!你要晒夕阳吗?」

他的俊顏闪过一瞬可疑的緋红,但很快又归于一贯的淡定,可那如玫瑰露般清冽纯净的嗓音却不小心透露了他的情绪,那叫作「恼羞成怒」。

「我就喜欢晒夕阳!难不成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连忙使劲摇头。「大人您要晒夕阳晒日出还是晒月亮都是您的自由,小女子岂敢有意见?」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双玫瑰眸子瞪得大大的,最后甩了甩手,感觉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晚膳时间到了。」

「真不好意思啊,要在你这儿蹭好多顿饭了!」我朝他乾笑了几声,然后拍拍平儿跟耀恩让他们起身。「肚子饿了吧?走囉!我们吃饭去。」

我两隻手分别牵着平儿和耀恩跟在领路的小三身后,走了几步,才发现后面竟还跟着禹湮。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禹湮。「你怎么也跟来了?」

他的眉角似乎抽了抽。「我怎么不能跟来?」

「可你不是要晒夕阳吗?」我抬起下巴往天边那颗咸蛋黄般的落日扬了扬。「总不可能是无聊到特地出来喊我们吃饭,不好意思承认才假借晒太阳……之……名……」我本还说得很起劲,直到发现了他脸上的微妙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无意间说中了事实,赶紧装作没事地清了清喉咙好转移焦点。「咳咳,晒太阳晒久了也不好,还是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我举着筷子,瞠目结舌地盯着桌上精緻的菜餚,然后转过头询问般地望了墨琰一眼,他同样愣着没动筷,一脸地难以置信。

我会这么惊讶,不是因为禹湮太小气只给我们吃清粥小菜什么的,他让人准备了不少道菜餚,道道皆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卖相闻着气味就知道一定很美味,重点是……

麻油炒猪肝、凉拌猪肝、白滷猪肝、蜜汁猪肝、葱爆猪肝、猪肝炒番茄、猪肝菠菜汤……根本是猪肝料理全席啊!

「他本来就这么爱吃猪肝吗?」我压低声音问着墨琰。

墨琰摇摇头,显然是过度「受惊」神智有些恍惚。「没有,稍早他问了我什么东西吃了补血,我只不过随口答了一句『猪肝不错』,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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