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2 / 2)
邓川在群里问她们: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一行人纷纷附和:没有了没有了。完全没有问题。
她这一放假还做作业的行为受到了李明棠和谢遥的强烈鄙视。李明棠之前被家里管得太严,放假了都不想回家,真拉着谢遥要去感受国庆当天的故宫。
两人吵吵嚷嚷出了门,宿舍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邓川做了作业,又看了会书,又跟早晨九点准时起床的徐薇说过早安。徐薇问邓川有没有出去玩,邓川想了想,把裴青玉发给自己的照片一股脑儿全发给了徐薇。
裴青玉一大早上跟新宿友去了什刹海,海是没见到,船也没划,一圈又一圈的人倒是见了不少。连平时经常来钓鱼的大爷们都在国庆周彻底歇业,把地方留给游客。
徐薇被照片上的人流量所震惊,她不好直接让邓川别玩了,只委婉地表示,天这么热,不如回宿舍待着吧,别中暑。
邓川没把徐薇的原话发给裴青玉,她简单粗暴地归纳了徐薇话里的要点,跟裴青玉说:哪凉快哪待着去不好吗?
在她这条劝解消息下面,裴青玉愤怒地又发过来一张猫咖的照片,表示自己没那么傻冒地顶着大太阳一直在室外晃悠。被熬夜的苏眠刷了一长串的哈哈哈。
一路插科打诨到中午,邓川下楼拿外卖。走廊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被拉抻成轻薄的纱,初雪似的降临,覆在邓川的眉宇肩头。
溯着时间的痕迹,邓川忽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一场雪,那也是一场初雪。坦白地讲,她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地记忆和体会当时的心情,人的记忆战胜不了时间,就像褪色的旧照片。可她也确切地从那段时光里走出来,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在初雪里奔走,满心满眼只想见徐薇一面。时间所带来的落差感是最玄妙的体会。邓川一面在遗忘和刻骨铭心里情不自禁地怅然若失,一面唏嘘地想,好在,我还依然爱她。
时间一晃就到晚上。
国庆前航班热门,只能买到深夜航班。
邓川没什么困意,找到位子坐下,靠着舷窗发呆。
窗外是昏黄的停机坪,暗淡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半展巨大的机翼。正值起飞前的检查阶段,机务人员和维修车来来去去,只是隔着窗,居高临下,邓川听不见那些嘈杂,只能窥见一个忙碌的世界,在她眼下无声上演。
国庆前的航班,乘客多是返乡的年轻人。一落座,每个人都整齐划一地掏出各种电子产品,流连于起飞前最后的十几分钟网络世界,抓紧时间打字,工作,聊天,刷网页,浏览信息。
不闲聊,也没人关心今夜的月亮。
明天是国庆,也是中秋,这架深夜的航班也正是因此而启航。夜色如墨,终点却是万家灯火,连月光都被衬托得格外暗淡。
也对,明天才是月亮的主场。
只有邓川在想。
她已经想了好一会了。从失眠的昨夜,从静谧的午后,再到傍晚出门,从来机场的地铁和安检候机,无意识也好,有意识也罢,一直在想。
距离徐薇越近,她想得就越多。
直到飞机跃上了平流层,舷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机翼上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她也还在想。
她的这种思考延续许久且完全背离她的思考习惯。既不集中,也没有效率,大致可以勉强归为胡思乱想。从宿舍到地铁到机舱,一路上的月光由聚拢到稀薄,纵向延伸成一帘薄雾,让她的思路也跟着发散开来。隔着一扇舷窗,黑夜离得太近,让邓川心头发紧,闷闷的,像是什么将要降临。机舱里的灯仍旧关着,只留着乘客头顶一行应急灯的微光,落在眼皮上,正如今晚的月光。
于是舷窗内外撒了她满头满脸的月光。月色温柔,在黑暗中凝视着她。黑夜又赋予了月光宇宙般浩瀚的延展性,让它像一束长长的烟花,从北京一路烧到这趟飞行的目的地,余烬尚温。
就好像她投注于窗外的目光一样悠远。
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思索里,邓川没有办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或者说这种思索本身就是在消磨时间。直到飞机降落在她熟悉城市的机场,沿着跑道滑行。她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她顺着人流上了摆渡车,人很多,不得已的人挤人,邓川身边站着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小朋友紧紧抱着妈妈的腿,细声细气地问:我们到家了吗?
童声在人群中格外明显,一时间车上大半的人都在注意着她们的对话。
妈妈说:对我们到了。等到了姥姥姥爷家,我们洗个澡,明天就能和姥姥姥爷一起玩了,妞妞高兴吗?
小朋友扬声答:高兴!我喜欢姥姥姥爷!
小朋友仰头看了看邓川,试探地伸出手碰碰她的裤子,被妈妈一把攥住了手,朝着邓川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邓川冲着她点点头,示意没关系。
她听见妈妈在小声教育小朋友:不能随便拿手碰姐姐。
为什么呀?
因为姐姐也要回家了,你跟姐姐不是一家人,不能随便碰她。
小朋友愣愣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弱声弱气地同邓川搭话:姐姐
邓川低头看看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小朋友憋了一会,问:你也要到家了吗?
邓川点点头,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嗯,我也要到家了。她顿了顿,又轻声说:我也很喜欢她。
小朋友瞪大眼睛,可能并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邓川的心却松快起来。
摆渡车把她们送进拿行李的大厅,邓川拿到行李,沿着出口出去。夜深了,待客通道的空车不少,排队的人也不多。她很快就上了车。
沿途的路灯忽明忽暗,黑夜本该是无色的,可月光和灯火太过耀眼,邓川盯着忽闪而过的窗外,忽然有种这一切并不真实的错觉。
计程车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邓川扫码付了款,同司机说过谢谢,再见,便拉着行李往小区里走。
她有徐薇小区的进门密码,滴滴滴的输密码声再深夜传出很远。保安亭里的保安多看了她几眼,深夜里的不速之客。
她走得太快,至少比她比想象中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徐薇家的门口了。
半夜三更,直接开门没准能把徐薇吓坏,邓川靠在门边想了一小会,给她拨电话。
见面之前,邓川曾经想过要如何给她惊喜,哄她开门,但在这深夜的楼道里,所有的一切都静谧无声,徐薇的声音从听筒的那一端传过来,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邓川只说:开门。
徐薇那边没有说话,通话也一直持续着,没有被挂掉。
邓川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很快,门锁传来轻轻的动静。
徐薇拉开了门,隔着门框注视着邓川。
屋里没有开灯,走廊的灯也灭了,只有阳台洒进来的月光。徐薇穿着睡裙,站在她面前,裸露的肌肤素雪一样白。
邓川忽然明白了她一路上思索的究竟是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领悟到了月光黑夜徐薇三者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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