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舅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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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栎的眉尾微不可察的扬了扬,他淡然是因为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菩萨跟前长大,听得是木鱼声,闻的是檀香,吃的是素斋,不沾染半分的尘世气。

这孩子的眼里为什么也有淡然?

“因为,就算是天天拜,天天进香祈求,该来厄运,一样都不会少。”

高栎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倒是个通透的人,坐吧。”

说罢,他把手里香往炉里一插,弓着背,慢慢地挪步往蒲团下坐下,用力的喘了几口气,仿佛这几步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谢玉渊的脸色不对了,她跟着师傅走十里八乡的时候,经常见到暮景残光的人,这种人的身上透着一股死气。

这男人身上就有这股死气。

“阿渊小姐,坐吧。”江亭指了指地上的蒲团,“他就是高府的二爷,也是你嫡嫡亲的舅舅。”

谢玉渊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高栎的身边,伸手扣住了他有脉搏。

高栎整条眉毛都挑了起来,颇为惊讶道:“你懂医术?”

“会点皮毛。”

“诊出了什么?”

谢玉渊凝了好一会神,心里一阵悲哀:“您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

谢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掩不住的赞赏,“不错,这点皮毛就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跟谁学的?”

谢玉渊不敢隐瞒,“我只知道师傅的名字叫张虚怀。”

“原来是他!”高栎点头笑了笑,“你倒有几分造化,你可知道他是谁?”

谢玉渊摇头。

“他乃张仲景的后人,世代为御医,历任太医院院首非张家人莫属。”

饶是谢玉渊想过很多次师傅的来历,和安王的关系,却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来头。

高栎见她一脸不知道作何反应的呆样,拨弄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坐吧,趁着我还能喘气把事情都说一说。”

谢玉渊一听这话心有点悲伤,这世上最伤人的一件事,便是:得而复失。

“舅舅,我用针还能让你拖些日子。”

“啪嗒!”

佛珠掉在地上,高栎的手不停的颤抖的,慢慢的连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二爷?”江亭忙曲膝扶住了他。

高栎手一挥,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高家被抄后,他强撑着残躯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心力交瘁,如同一盏油灯,熬啊熬啊,就快熬枯了,却不曾想临了临了,还能听到血脉相之人叫他一声:“舅舅”

他顿时觉得这些年的熬,值了。

谢玉渊不知道舅舅为什么突然失了冷静,但亲人之间的心灵相通,让她敏锐的察觉到男人心底的悲凉。

病入膏肓之人,最忌讳情绪波动,她忙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一副聆听的模样。

高栎咳嗽了几声,慢慢平静下来,沉吟半晌才开口:“前头江亭该说的都说了。十年前,你娘和你在庄子出事时,我刚从叶尔羌回来,那日已到了扬州码头。”

谢玉渊踌躇了一下:“舅舅,您去叶尔羌是……”

“给你大舅舅收尸。”

谢玉渊心口一痛,眼眶顿时红了。

高栎缓缓向她看过去,目光好像两把带着铁锈味的锥子,“皇帝有旨,你大舅舅的尸体掷喂狼犬,不可入殓携回内地,倘有潜行携回者,必从重治罪。”

掷喂狼犬?

谢玉渊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如纸,忍不住侧首去看罗妈妈,却见罗妈妈捂着嘴哭成个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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