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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一、二、三.

铺就着华丽红色餐布的长形餐桌主席位,坐着一名身着黑色西装、脖颈间绕着一条灰色围巾的老者。他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了,身形如多数的老人一样,看起来有些臃肿,前额的头发已经全数掉光了,额后被留至耳下部位的头发也是白的发灰。

在场的宾客席位,有男有女,有亚洲人的面孔,也有欧洲人的面孔。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已经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看起来不再年轻了。

而那位主席位的老人更为特别的一点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的。倘若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他隐藏在桌布之下的腿有一支被截掉了。

这位目光有些浑浊的老人此时正在慢慢移动中眼眶里那对灰蓝色眼珠。从他的左手边开始,顺时针旋转.

.十一、十二、十三。

刚刚好,一共十三个人。

那个,高桥先生.落座于中间席位的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首先开了口。

看长相,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一口日语说的也是相当流利标准。只是他的表情现在看起来有些惊疑,额角甚至在往外渗着汗珠,他缓慢地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副手帕,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周围。

但与其说他的表情怪异,倒不如说其余的所有宾客表情都很怪异。他们面面相觑着,似乎正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有什么话就请说吧,藤原先生。那主席位置被称作高桥的老人开了口,他双手扶在轮椅上面,尽管声音虚弱,但听起来充满了威严。

他将目光投向了首先开口的男子,轻飘飘的接着道:不,或许我应该称你为八木先生?

那原本正在擦汗的男子动作突然犹如被定格一般,僵住了身体,手上挂着的方形手帕直飘落在了地上。

几秒钟后,这位眼镜男子突然开始颤动起了嘴唇,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原本不算大的眼睛被他瞪得能清晰看到整个瞳孔。他不自觉地推着座椅向后退了几步,差点从原地弹跳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向了主席位的老人,短暂的惊吓令他险些丧失了语言能力,你,你是.你是!

那席位上的其余宾客也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原本的窃窃私语此时全然消失了,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之色地望着主席的老人。

想让你们齐聚一堂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那面部满是斑驳皱纹的老者说话仍旧很轻,但是他看向那些一脸恐惧的客人们,却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想必各位上一次如此齐全地会面,还是在四十年前吧?他幽幽地说着,眼看着那些人望向他的眼神变得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今天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地叙叙旧。老者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响指之后,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伴随着一阵咔嚓的金属碰撞声响,除却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座椅背后突然伸展出的巨大铁环扣住了身子。

其中一个一头白色波浪卷发的欧洲老妪当即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尖叫。

嘘,还请各位安静。被称作高桥的老人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身后的一对欧式暗蓝色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名身材姣好的淡金色长发女子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慢慢地走了进来,高跟鞋触碰着瓷砖地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老人回过头,看向来者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连同语气也不自觉地缓和了些许:你来了啊,贝尔摩德。

那面容姣好的女子扬起她的烈焰红唇,微微颔首,回以老者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老人随即扭过头,环顾了一下坐在聚会桌两侧的那十三位宾客。

那么我们的晚宴,就开始吧。

悬挂于墙壁之上的挂钟时针刚好走向了一个整数,那古典的老式时钟一边摇着钟摆,一边发出了悦耳的机械音乐声响。

就像是在昭告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游戏?国木田独步有些困惑地低头回视那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朋友。

是侦探游戏啦,我和那边的姐姐正在比谁能猜到更多客人的职业。男孩乖巧地抬手指向一旁,国木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一个戴着发箍留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啊,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老师呢?站在旁边的太宰治笑眯眯地探下腰。

他凑近了一些这个穿着一身蓝的小朋友,然后偷偷抬起一只手挡住了一侧的嘴巴,放轻了声音,用贱兮兮的语调说:难道是因为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脸凶相,很像学校里那些凶巴巴的老师吗?

喂,我听到了啊!国木田独步握紧了又一次硬了的拳头。

不是啦。男孩脸上露出一个自信地笑容,将双手背到了脑后,我刚才在旁边观察了一下这位大哥哥,他在这所酒吧门前踌躇不定,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定要不要进去。

而之所以在一处地方不敢进去,大致有两种可能,说道这里,男孩比出了一个一的手势。

第一种可能,是这个人从来没有来过这一类地方,因此多少会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话及至此,他的手势变成了二,接着道:第二种可能,是这个人来过这处地方,并且知晓里面很糟糕,所以非常抵触。

但是,这艘飞艇是第一次面世,酒吧也是刚刚开放,所以第二种可以被排除掉。

听到小男孩如此分析,国木田独步不由得肯定地点点头。

我刚才注意到大哥哥你胸口的口袋里有一支钢笔,身后似乎有放置一个笔记本的痕迹。男孩抬起手指向了国木田独步的背部靠后方的位置。

那里确实是他放置笔记本的地方。为了随时应对特殊情况,他必须时刻保持把笔记本放在身上。

此前我在猜测,会随身带着笔和本的人,或许会是一名作家。但是如果是一名作家想要初次进入从未去过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然后进行取材。男孩说道这里时停顿了一下,但是,我注意到,你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观察酒吧的举动。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兴趣记录酒吧的外观。由此可见,你并不是作家。

小男孩在这里分析地头头是道,目前来说,他的一切推测都是准确的。只是结果,的确不对。

国木田独步曾经是一位教师,或许身上还留有一些关乎于教师的职业病,但是他已经是一名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了。他自知自己没有社内的乱步先生和太宰那样过于聪慧的头脑,因此只敢将自己视作半个侦探。

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张开口,似乎还要接着向下分析,但就在他要讲话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张大了数倍,连同即将从喉咙中流溢出来的声音也被他迅速地压了回去。

不远处的方向,慢慢走来两个一身漆黑的男子。

二人都身着覆盖了绝大多数身体的长款风衣,走在较前方的是个身形颀长留着一头罕见银发的男子,一副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将近一半的脸,看不清长相。而另一个个子矮上一些但看起来很健硕的男子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架着一副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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