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阴山(1 / 2)
桑吉法师道:“对于这个晋王,我们曾与共事,以老僧所见,此人比狐狸还要狡猾,现在即将正位东宫,权势在手,皇上新病,何事还不任他随意所使?公子对于这个人今后真不可掉以轻心,他先丢了碎鼎,第一次派出的人有去无回,他应该也知道公子的厉害。”从衣内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递给裴继欢道:“公子身负不世武学,当然不怕江湖风波之险,只是有备无患,方才最好。我在吐蕃时曾精心炼有解毒丹丸一瓶,对于不太着名的毒药颇有克制的功效,无论如何也可以解除一半以上的毒性。公子已练有‘罡气’内功,贫僧相信这个药对公子将来或有好处。贫僧兄弟二人今日就要回吐蕃去了,以此相赠,聊表公子仗义出手,挽贫僧兄弟于危亡之恩。”裴继欢不肯轻受,桑吉法师道:“一定要收下。佛门弟子,别无长物,公子推辞,那是看不起我吐蕃红教了?”霍紫鸢连忙替裴继欢道了谢,随手打开瓷瓶,但觉异香扑鼻,药丸淡绿,大约十数颗而已。
桑吉法师道:“若遇紧急,只用一丸,放在舌下,药丸自会溶开流入腹内,再送些热茶,就无妨了。”裴继欢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拿一粒也就够了。”桑吉法师道:“公子不必客气,都留下吧。这解毒丹事先含入口中,可以防备敌人夜半偷袭使用迷香一类的下三流手段,是十分有效的,公子还是留下以备万一吧。”
裴继欢合掌道谢,道:“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桑吉桑昆两人都站起身来,合掌道:“世俗之事已了,我们该回去向活佛复命去了。来日公子和霍姑娘有时间到了吐蕃,一定要来敝寺喝一杯茶,以令贫僧一尽地主之谊。”欧阳大石和桑吉法师相交多年,知他秉性,也不挽留,道:“我这里安排完了,也去吐蕃会你。”桑昆喇嘛笑道:“就等你这句话。”二僧拿了禅杖和行李,和三人告辞,一任出门去了。
裴继欢和霍紫鸢欧阳大石送了二僧上路回山,回来的路上,裴继欢也要告辞。欧阳大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咧嘴一笑道:“我知道了,那我不妨碍你们两位了,不过我是此处地主,多少容我有些准备才好。”立刻吩咐下人,替裴继欢二人准备干粮和一应用具,又带了两人到和面马厩中来,道:“我生平爱马,但有余财,必然搜购各地良马为喜。两位不是别人,是我欧阳家的好朋友,出门远行,有马匹最好。这是我最好的几匹,两位不用客气,各选一匹以为代步吧!”
裴继欢正要推辞,霍紫鸢笑道:“正好,正好。总比光脚板走路方便。”伸手一指一匹白马,道:“我就要这一匹啦。”欧阳大石呵呵大笑,道:“好眼力!这匹马那是河套名种之后,能日行千里,登山渡河,如履平地,名为‘雪胭脂’。你看它的鼻子,不是有一点通红的么?”霍紫鸢一看,果然鼻头一点殷红,伸手摸它,温顺之极。裴继欢无法,随意选了一匹,这一匹却是一匹着名的踢雪乌骓,四个蹄子宛若冰雪一般雪白,通身漆黑,别无一根杂毛。欧阳大石见两人选马也是一黑一白,看得有趣,打趣了几句,吩咐下人拉马出去配上鞍辔马鞭等无,这时两人路上用的干粮和帐篷等远行的必须之物,也都备齐了。欧阳大石拉着两人道:“有践行酒一杯,请两位享受的。”事无巨细,果然样样俱到,霍紫鸢如是孩童心情,也颇觉过意不去。欧阳大石又命人把两人的行李都放到马上,用了酒饭,送两人出门,道:“若毁鼎回来,还到我家来住。我若不在时,那便是去吐蕃找桑吉桑昆两位法师去了,公子若是得空,也可来吐蕃一会。”
裴继欢应了,三人依依惜别,上路北行。
却说这两匹好马,果然不同一般,裴继欢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名叫天狼峪,却是阴山附近。两人乘马出关,度过黄河,远远地平线上露出一段青色,大约是阴山已经不远了。两人边策马,一边谈些武林佚事,正自谈得高兴,猛听得一声喝道:“你这两个小子给我站住!”两人抬头一看,陡然间却见到千威上人和几个人。霍紫鸢把拇指放在剑吞口上按着机簧,缓缓走上前去,沉声道:“这条路又不是你的,为何不让我们过去?”千威上人大笑道:“你这两个小子苦头还没吃够么?来,来!佛爷问你们一桩事情,说清楚了就让你们过去。”
霍紫鸢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岂容你横行霸道?让不让开?”
千威上人怒道:“佛爷有事情问你,你敢不说,我打断你的两条腿,叫你爬在地上!说!无字天书是不是在你们身上?”他口气横,裴继欢比他更横,眼睛一翻,道:“有什么话请说便是,动不动就要把人打爬在地上,你是天王老子么?无字天书我已经毁了,你要待如何?谁把谁打到爬在地上还不一定呢!”这才看见千威上人和那几个从人满身都是灰尘,想必是第二批晋王派来寻找九鼎的,挖了半天,大概是没挖到什么东西,气急败坏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裴继欢和霍紫鸢两人了。
千威上人果然勃然大怒,大声咆哮道道:“好大的口气,佛爷掌下,度你超生!”声到人到,一股疾风先刮过来,裴继欢飞身下马,千威上人也正好奔到眼前,红色的袈裟一挥一卷,竟然使出以柔克刚、卸力反击的上乘内功,将裴继欢的宝剑一拂拂开,袈裟一展,反卷而下。裴继欢倏地借势拧身,弹指之间,连发三掌,千威上人凝身不动,袈裟运力左右挥动,连接三招。裴继欢的双掌一沾到他的袈裟便立刻向旁滑开,使不上劲。但裴继欢八荒六合神掌严密非常,千威上人妄图以袈裟之力卷住裴继欢的双手,却也不能。两人各以上乘内功相拼,彼此都不肯退让半步,转瞬就拆了二十来招。
这时霍紫鸢也在另外一边和千威上人带来的从人动手,裴继欢偷眼一瞧,只见那人使的兵器是一根青铜齐眉棍,招重力沉,左右盘旋,纵横疾舞。铜棍起处,劲风呼呼,霍紫鸢的长剑不敢和他硬碰,两人转眼斗了十几招。那人的铜棍重达六十斤,劲力在霍紫鸢之上,剑法精妙却是霍紫鸢大占上风,斗到十五招上,霍紫鸢宝剑一伸,嗤地一响,那人肩膀中剑,幸亏他肩头穿着护身软甲,霍紫鸢把他甲片挑开,却没伤到他的肌肤。那人暴怒如雷,受挫之后,更为骁勇,抡起铜棍,轰轰作响,把霍紫鸢迫得几乎站立不稳。
裴继欢以八荒六合神掌与千威上人斗了三十多招,千威上人抵挡不住,自知时间一长,必无幸理,这忽地钢牙一咬,猛地飞起半空,一招“霸王断流”,掌影纷纷,飞罩下来,这是天星顶武功中一招两败俱伤的凶残掌法,一套掌法,毫无防守,都是进手。他是回护天星顶仅次于掌门百忍上人的第二位高手,全攻全守,功力深厚异常,竟在片刻之间接连令裴继欢遭遇了好几次险招。
但他的打法,无异于自掘坟墓,要知裴继欢正在少年,内功比他还高几分,固守寻机击敌,以逸待劳,并不觉得多累,千威上人掌法和功力虽然都不在他的师兄百忍上人之下,但他毫无防守只顾一味进攻的手法,内力消耗起来却比裴继欢要快得多,但他毕竟是天星顶有数的高手,武功也的确高强,仗着精纯的内功,闭了全身穴道,败相虽露,依能应付自如,裴继欢也暗暗称奇,不过他连攻十招,连裴继欢的衣角也没有沾着,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呼”的一声,裴继欢在拳风掌影之中,身形腾空飞起,落在千威上人身后,千威上人一个闪身,掌起处劲力疾吐,一招“玉女穿针”,单掌拍到裴继欢身前,两掌相撞,砰地一声闷响,千威上人连翻几个筋斗,裴继欢却岿然不动。哪知千威上人的武功确有独到之处,俄顷之间,招数立变,裴继欢一掌堪堪击到,忽觉掌力一移,千威上人竟在危急之时使出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将裴继欢一掌化解。
两大高手,在这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一斗就是五十多招,但见拳风呼呼,掌影飘飘,千威上人凶狠无比的掌力,竟被裴继欢迫得渐渐施展不开,千威上人见裴继欢越斗精神越好,内力悠长,绵延不绝,已自有些惊俱,心中想道:“想不到这小子的武功过了几个月,又进了一层,我此时不走,只怕要吃大亏!”袈裟一展,倏的连发三掌。裴继欢侧身闪避,千威上人一击不中,立即翩然飞出,裴继欢霍地晃身,一招“拂云拿月”,双掌连环扫出,千威上人一个“旱地拔葱”,凭空飞起数丈,裴继欢的掌力在他脚下击过,第二招尚未发出,但见千威上人捷如飞鸟,在空中一个转扑,流星殒石一般,竟然借力飞出十丈来,纵步如飞,拔步就跑了。他在即将战败的片刻之间,连使了三种身法、三记绝招冲出重围,武功之强,的确令人咋舌。.
千威上人一走,他那几个随从,也就一哄而散,霍紫鸢连刺了那使熟铜棍的三剑,可惜他应避得当,三剑都没伤到他的要害,霍紫鸢不想杀他,任他跟着同伴背后跑了。裴继欢和霍紫鸢都看得清清楚楚,几个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否则单看外衣是否隆起鼓囊,就能看得出来。两人收拾了马,继续向前行进。取出七个鼎的地方,方位裴继欢都记在脑海里,如今一个鼎被晋王派来的人挖了出来,结果被毁在诛仙崖下;还有六个鼎,却是只有裴继欢知道确切的方位。无字天书果如他所言已经被他化为灰烬,但晋王的人如何能知道九鼎的存在和大概的位置,这点却令裴继欢和霍紫鸢大惑不解。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阴山能在地平线上看得很清楚,但两人居然用了三个时辰,方才跑到阴山附近,但见眼前一带十分冷寂,一面是水湍流急的黄河水,另一面却是高大冷峻的阴山山脉,而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寒风四起了。两人在森林的背风处打开马上的行囊,里面欧阳大石不但给他们准备了很多的干粮肉脯,一人还有一顶结实的牛皮帐篷。裴继欢生起火来靠暖,两个儿依偎一处,看着天上闪亮的星星和地上橘黄色的火堆,默默无言。
睡至午夜梦回,霍紫鸢迷迷糊糊被裴继欢摇醒,低声道:“快跟我来!”霍紫鸢见他面色凝重,连忙抓了宝剑,两个人轻如狸猫一般跑进了树林中。他们刚进树林,一阵乱蹄奔腾声,泼刺刺几十骑快马,由前方疾驰过来,无数火把耀眼生花,但见乌压压的大片人马,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这些人衣着穿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标志,领头几人,形容粗犷,面上蒙着厚厚的黑布,看不清形容。但见领头一个高大的汉子跳下马来四周走了几步,问道:“看见他们上哪里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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