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友(2 / 2)
呼延照正与窦少玄联手合斗二道(陈巨槐的徒弟),方渐占得上风,忽见栏杆边上,高高下下,正站着傅青衣、霍紫鸢和裴继欢等七人,有几个还不认得(他不认得的应该就是叶红花、玄子鱼以及风栖梧了),不禁心中一凛,心想:“这姓裴的怎么也来了?”急忙催紧掌力,不惜耗损真气,运起冷焰刀连发三掌。这三掌一发,有如狂涛巨浪,一个接一个打到,饶是二道功力精湛,也像置身巨流之中,身不由己随着他的掌力转了个圈圈。窦少玄一见有机可乘,大喝一声,挥剑进击。二道之一大怒,拔出插在颈中的拂尘迎风一抖,忽地将窦少玄的长剑束住。呼延照跟着一掌拍出,击他背心,那道士松了拂尘,运动一送,窦少玄正在用力夺剑,突然失了重心,几乎摔个嘴啃泥,幸而他家传剑法不弱,剑尖着地一挑,竭力跳了起来,这才消了那股暗劲,趁势一招“神龙摆尾”,剑锋嗤嗤作响,一剑反刺回来。
就在此时,只听陈巨槐笑道:“青衣吾友,是请你下场,还是由我老道自己动手?”傅青衣微微一笑道:“这是你上清宫的家事,怎么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来管?”陈巨槐笑道:“你还是三四十前年那副不肯吃一点点亏的性情,不错,这才是傅青衣!”踏上一步,低声喝道:“清风清松退下!”轻轻松松一晃身躯,竟自旁若无人地插了进来。窦少玄喝道:“臭道士,疯疯癞癞的要找死上西天么?”陈巨槐冷冷地道:“道爷活了这么大岁数,正是活得不耐烦呢!你待如何?岂有此理,你们两个长得人模鬼样的家伙跑到我上清宫来偷东西,还敢口出狂言,要送我老道上西天?不叫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当我天龙剑客陈巨槐这几十年江湖是白混的么!?”长袖一展,就把窦少玄的宝剑缠住,饶是窦少玄宝剑锋利,功力深湛,竟然无法移动半步。呼延照见状大惊,一掌拍出,陈巨槐“咦”了一声,道:“这才十一月,还没到崂山下雪的时候,怎么突然冷起来了!?”反手一掌拍出,呼延照心头一凛,但觉对方的掌力并不强劲,却如春风拂面,冷焰刀的阴寒之气,竟被他一掌拍得散开无遗,呼延照也给他震得跌出了丈许。只听陈巨槐道:“青衣,你都到了我的门前,居然打算不进来看看我才走,这是存心不给我老道面子吗?”
傅青衣道:“哈,原来你还责怪我呢是吧?我还没怪你呢?这三十多年来,我们这帮老朋友什么时候聚会给你发帖子,你何曾来过?是你给我面子才对,还来说我,真是不害臊呀。”陈巨槐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呀?知道我不喜欢参与那些俗事,聚会请我去干嘛呢?按理你们应该到上清宫来看我才是呀!”傅青衣笑道:“狡辩,狡辩,人越老越狡猾。我不跟你说了,这两个家伙面目可憎,快快把他们打发了,我和你喝杯茶叙叙旧!”就在说话的光景,窦少玄连刺了十数剑,连他身体也没挨着,呼延照连发三记冷焰刀,陈巨槐恍若无事,连哈欠也没打一个,呼延照的掌力宛若泥牛入海,竟是无影无踪。陈巨槐并不发掌还击,只是随着双魔进退,但他举手跨步,却自然而然发出一股柔和之极的掌力,将对方猛烈的攻势瓦解。呼延照是个武学大行家,这时才知陈巨槐内功之精纯,远在方才交手那两个道士之上,幸而他还没有还击,若他还击,只怕自己压根儿就抵挡不住。
三人走马灯似的斗了十几招,只听陈巨槐喝道:“别来打搅我和我老友相聚,老道今天心情好,饶你们不死,都给我滚吧!”只见他忽然横出一拳,砰地一声,呼延照宛若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直飞上天,窦少玄被他拳风一贯,眼前金花乱闪,胸口烦恶之极,一口青钢长剑,被对方拳风击得粉碎,两人落下地来,吓得心胆俱裂,连滚带爬,慌忙逃命去了。陈巨槐拍了拍双手,也不去追赶,上前合掌笑道:“分别三十年,宛若隔两世。青衣光彩依然,幸甚幸甚。这是你的宝贝女儿吗?”霍紫鸢和母亲长得极为相像,都是眉毛修长,一对儿传神的大眼睛,悬胆鼻儿,樱桃小口,站在一起,一不留神看傅青衣眼角那几乎难以辨别的皱纹,很容易把两人看作一对姐妹。而且两人都是瓜子脸儿,只是傅青衣脸型稍长,而霍紫鸢则是正儿八经的瓜子脸儿罢了,所以陈巨槐一眼就认出来了。傅青衣笑道:“紫鸢我儿,见过这位陈道长,叫一声道长伯伯。”霍紫鸢裣衽一礼,正要下跪,陈巨槐袍袖一拂,笑道:“好孩子,不用大礼了!”霍紫鸢只觉一股暖风吹过,想要下跪的双腿不由自主地一挺站直,就再也跪不下去,心中暗暗惊骇。只听陈巨槐笑道:“这几位是谁,青衣也不帮我介绍介绍?”傅青衣把众人一一介绍,陈巨槐微笑道:“想不到枯木师伯晚年还收了一位徒弟是五毒教主,这名头大呀。至于这位裴公子,老道足不出户,也听说过他在泰山的所作所为。各位远来是客,就容我老道奉茶一碗,聊尽地主之谊吧!”
当下把众人迎进上清宫中,刚刚坐下,傅青衣问道:“那两个家伙为什么跑来这里捣乱?”陈巨槐道:“都怪我那小徒儿,我这里藏了一份先师留给我的《少阳心诀》,给这不知遮掩的家伙透出风去了,加上他们练的武功也都是从《少阳心诀》里选摘出来的,人一得意,就满嘴胡说,这两个魔头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的风声,上来偷抢,好在我发现得早,才没被他们把心诀偷走。那个高大汉子用的掌力是冷焰刀,应该是王天罡的徒弟还是什么人吧?”
傅青衣道:“没错,那人是王天罡的师弟,名叫呼延照,王天罡把毒物五石散卖到关内来,这个家伙就是他的帮凶之一。至于那年轻人则是‘剑魔’窦令璋的儿子,和王天罡的儿子王少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贩卖五石散牟利,赚的都是黑心昧心钱。前段时间紫鸢和继欢等人刚去五老峰把他们的一批货给一把火烧了。”
陈巨槐皱眉道:“对方来头不小呀。不过王天罡出海去了巨鲸岛我是知道的。我隐约看见了他,他没看见我,再说就算看见,他也未必认得出我。”原来王天罡的足迹极少到关内来,陈巨槐年轻时曾听说西葱岭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家长叫王天罡,武功剑法都曾是一时之选。陈巨槐年少气盛,下帖子想去找王天罡比剑,不过还没去成葱岭,就因被傅青衣拒绝婚事而意懒心灰,不到三个月就出家为道了。
傅青衣道:“你确定看见的是他?”
陈巨槐道:“山下的渔民,很多是我的信徒,经常到我宫里听我讲法,平时有个三病两痛,也都是我替他们医治,所以他们告诉我王天罡在海边赁船前往巨鲸岛,这消息应该不会错。我听说了王天罡的名字,就跑到海边去看看,看看这个三十年前没会成的枭雄到底是个什么样?结果我到海边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上船起锚,我只隐约看到他的样子,并没有和他面对面地相见。”原来陈巨槐到海边的时候,王天罡已经上了船,若是王天罡只有一人,那也还罢了,但他身边十几个人同行,个个眼中神光湛然,显见都非庸手,陈巨槐自忖一人单打独斗没有把握能讨得了好,只好回来等待王天罡回来的消息,没想才过三两天,呼延照和窦少玄就摸上门来了,才有了刚才那一场。
陈巨槐道:“我知道你的性儿,不是喜欢到处走的人。你这回来崂山,莫非和王天罡也有关系?”傅青衣点头道:“正是。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俩当初能交上这么好的朋友,你看中我的是哪一点?”陈巨槐想了想,笑道:“啊,你吧,为人虽然性情古怪一点儿,却是个并不输于须眉男儿的女中丈夫。你的武功我就不吹你了,你的刚直的性情,是我最欣赏的一点了。”傅青衣道:“我知道你还想说我是西南黑道的一位罗刹娘子,是不是?”陈巨槐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啊!我并不喜欢人家这么称呼你的,所以我真的没想过这些。”傅青衣正色道:“我来崂山,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和女儿一道去巨鲸岛走一趟,另外一件,是特意来请你帮我的忙。”陈巨槐淡淡地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你也知道我们那些老朋友在世的可不多了。能有这三四十年的交情放在眼前,你让我帮你做什么,我都由衷感到高兴,你不来找我,我反倒要责怪你了!”傅青衣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来打搅你的清修,今日之见,纯粹是一个偶然而已。若非去巨鲸岛,我们还不不一定会来,你可以责怪我的想法,但不许说我心里没你们这帮老朋友呀!”陈巨槐笑道:“好啦好啦,你嘴巴上从来都不肯吃亏的。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傅青衣道:“我们先去巨鲸岛,见见姬博野那个老魔头,向他陈说贩卖五石散的危害。”然后把昆仑、青城、少林先后遇袭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说给陈巨槐听,陈巨槐吃了一惊道:“这到底是为的什么?”
傅青衣道:“有些东西,我一时跟你说不明白,到时候总有机会说给你听的。姬博野你和他可熟悉吗?”陈巨槐皱眉道:“有过三两次见面,称不上交情。这老家伙的‘阴风毒砂掌’练到了掌心无色的境界,厉害非常,加上他性情古怪,动手杀人,往往一念而起,心狠手辣,可见一斑。我知道他在江湖中名声并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他会和王天罡合伙去卖五石散!”
傅青衣道:“依着我往日的性子,要点齐我幽冥神教教下两万弟子,把他的巨鲸岛一把火烧个干净才好。只是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划算,所以我还是想上岛劝劝他,劝他不要和王天罡搅在一处,以免遗臭万年。”
陈巨槐道:“你和他有交情?”
傅青衣道:“当年紫鸢的爹还在的时候,曾会过他几次,他和紫鸢的爹比毒掌的厉害,被紫鸢的爹折服过,但紫鸢的爹去世这么长时间了,这老魔头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我还不知道呢,心里没把握,所以想上来请你陪我一道出海去巨鲸岛,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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