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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提醒,周培青从梦魇似的状态中醒过来,嗯了一声,将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说:是这样的。他还有商淼远,那个循规蹈矩、永远不会变的,傻乎乎的商淼远。
主城区内的商淼远刚给狗打完疫苗,拖着无论如何不肯走路的周培青往飞行器的方向艰难挪动,一边嘴里唠叨:周培青,你这只蠢狗!
周培青的鼻子里喷出两点晶莹的鼻涕,趴在地上,只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他看。诊所内的医生看着他们,问:商先生,需要帮忙吗?
需要,非常感谢。商淼远站在那儿,看着这狗无可奈何,说,我猜你一定是收了周培青什么好处。
医生从诊所里取了一个零食罐头打开,稍一拍手,狗就嗅着鼻子,乖乖地朝着食物走过去。他把罐头交给商淼远,说:你试一下能不能把它牵走。
六月底,艳阳高照,商淼远的肚子已经大到需要托扶着走。晚饭过后的散步节目大多是余珮跟他一起,妊娠22周,他已经无法完成弯腰这些高难度的动作,连夜里睡觉也要侧躺着才能睡着。
周培青那边自从那张星空的照片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元帅说他们已经在路上,应该快回来了。
商淼远扳着指头查,还有13天。他手里牵着狗,站在夕阳里的小树屋下,听旁边余珮絮絮地说两兄弟小时候的事。
余珮说:你有没有给培青发囡囡的照片?
商淼远摇头说没有:怕影响他工作,他们工作时不是禁止和外界联系吗?
你给他发,工作结束后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嘛。
商淼远笑了一下,再仰头时,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耳根也热得烧起来。他抬手扶住身旁的树干,心想,才22周,不该这么快。
一旁的余珮立刻发现他的异状,摸了一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问:是发热了吗?
商淼远点头,手指抠着树皮,腿已经发软,说:恐怕是。
余珮扶住他,问:可以走吗?
商淼远勉强支撑着身体,把重量放在她的身上。余珮毕竟是个四体不勤的富家太太,久没有经过锻炼,行动非常勉强,一边走,一边呼叫不远处的警卫。
商淼远说:夫人,我口袋里有信息素隔离贴。
余珮从他口袋里拿出隔离贴,百忙之中帮他贴上,小声说:怎么还记得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怕出意外。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紧紧抓着余珮的手腕,听见有人从远处奔跑过来的声音。
中央机甲降落在军部停机场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飞利浦总统沉重而深厚的声音从调度室的喇叭里传出来:请周培青少校归队后上交自己的通讯设备,接受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例行检查。
第33章
青天白日,机场上一片寂静。
周培青走下中央机甲时手里捧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片司徒静的圣荷西号的机甲残片,尽管已经因为爆炸的冲击无从辨认,但至少带回来,多少能留个念想。
迎接他的是等候已久的飞利浦总统,以及旁边站着的周知源的秘书皮瑞奥措。
周培青走到他们面前,先是敬了个礼,而后又说:事发突然,没能圆满完成任务,周培青愿意接受军罚。
奥措看着他,表情肃穆。
飞利浦总统的面上一片沉重的悲痛,质问道:我看了你们与司徒静接驳时的视频记录,在中央没有给出罪刑判罚的情况下,你凭什么以对待俘虏的流程对待司徒静。
报告飞利浦总统,中央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罪刑判罚,但军部已经对司徒静的行为给出了初步的判断和押送指示及标准。我们此行二十人,在已经知道押送对象狡猾危险的前提下,以战俘的标准流程对司徒静进行接驳,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符合此次任务的规定、战略及流程。周培青站得笔直,表情并没有一丝变化和松动。
飞利浦抬手指着他,说:你跟司徒静共事多年,竟然用狡猾危险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你知不知道,你的态度直接导致了她选择以自杀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有理由推测,正是因为你的言语失当,才刺激到司徒静
奥措此时才开口:飞利浦总统,对待背叛国家利益的敌人,我认为,用什么形容词都不为过。在周培青少校带队出发前,军部已经对司徒静小姐的行为给出了明确的定性及指示,虽然并没有给出叛国的罪名,但司徒小姐的行为确实直接导致了618战争中我方巨大的利益损失,包括但不限于一架中央机甲的完全损毁,128名战士的牺牲,及237名战士重伤,其中有94人落下终身残疾,再也无法回归疆场。我不认为周培青少校在此行任务中对待司徒静小姐的态度有任何问题。
飞利浦的面部绷紧了,眼睛在奥措和周培青的脸上转了一个圈,说:很好,军部如今已经成了你们周家的一言堂。
奥措道:总统先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请您谨慎言行,您对军部及周知源元帅草率地判定,很可能导致普通民众对军部的不信任,我想这并不是您想看到的。另外,司徒静小姐是您的养女,她的所作所为是否为您的授意,我们现在还并不清楚,因此,也希望您之后积极接受军部的调查。
奥措的一番话,将责任重新推回的飞利浦的身上,言辞十分冷静,让飞利浦半天发不出火来。
在这次的任务中,周培青少校真的没有任何违反纪律的行为吗?据我所知,行军途中,周培青少校不止一次违规使用通讯器与家人联系,并发送了一张当时当刻中央机甲的坐标位置,这事是否属实?
周培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愿意接受军部的调查。
你不止应该接受军部的调查,你应该接受中央的调查,乃至全部联邦国民的监察!
正在此时,周知源身边的副官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管飞利浦还在训话,直接附耳到周培青身边。话毕,周培青一改方才的镇定神色,三两下将身上的通讯器材拆掉扔给奥措,对飞利浦道:你爱怎么调查怎么调查,得出结论之后直接通知我就好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要拦着我也不行!他说完,迈着长腿大踏步往外走。
飞利浦看了一眼刚刚过来通知的副官,问:怎么回事?
副官答:周培青少校的夫人正处在妊娠中后期,生理期提前了。
飞利浦冷笑道:这么巧吗?
据说昨天傍晚就已经开始,直到今天得知周少校回来的消息,让我立刻过来通知。
飞利浦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奥措道:周培青少校为了国家利益,在明知道夫人临盆的情况下还冒险执行任务,任务对象还是您的女儿,飞利浦先生,我个人有一个小建议他顿了一下,明明面部表情僵硬,却让人从句子里读出一股讽刺意味,他说,如果我是您,此刻我就闭上自己的嘴巴。
元帅府,周培青的房间里,商淼远已经经历了一夜难捱的发清热,身体的感觉由酸痒和乏力,逐渐演变为疼痛和麻木。他将自己置身于所有周培青用过的柔软布料之中,余珮手执滴管,正将周培青走前留下的血清提取物喂到商淼远的嘴巴里,而后者因为孕肚侧身躺着,下身的衣物一片粘湿,甚至连吞咽的动作都非常困难。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周培青满头是汗,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脱掉外套,说:妈,你出去吧,我来。
余珮显然并不惊讶他的归来,将那滴管放到一旁,说:好好照顾他。
床上的商淼远很快闻到他的味道,睫毛颤了一下,嘴唇发白,半长的头发因为汗湿黏在脸上和脖子上,整个人展现出一种**的美感和憔悴。
周培青握住他的手,低头去亲吻他的嘴唇,一边说:抱歉,我来晚了。
商淼远嗯了一声,微微仰头,与他的嘴唇相贴,如干渴到极致的人终于寻到了一汪泉眼
那一天结束的时候,商淼远才说了跟他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水。
周培青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拿着杯子喂他,喂了一会儿,去舔他的嘴角。
商淼远喝完水,依恋地把脸埋进他的脖子,嗅闻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你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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