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之中 第34节(2 / 2)
夏日晨光黑的晚,傍晚六点,晚霞掩映,光线透亮。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上了瑞阳大桥。
两侧路灯慢腾腾地亮起,灯柱笔直,高耸入云霄。
初羡的目光不断在窗外流连,内心怅然。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二楼傅枳实。他们曾经一起走过这座大桥。
她一直都弄不明白他为何独独那么在意瑞阳大桥。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开口去问他。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俨然就是一只容器,盛着快乐,也盛着难过。每个人心底都或多或少地藏着一些秘密。这些秘密要是开口倾诉了,那它就不能称之为秘密了。我们应该尊重他人的秘密。不问很多时候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修养。
瑞阳大桥不长,公交车很快就通过了。
大桥往下一个缓坡,公交车顺势从坡上滑下,一个公交站台入眼。
很快,公交车到站停下。
几乎是一瞬间的冲动,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初羡慌忙拎起行李箱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上了大桥,慢腾腾地在桥上走着。
路灯晕暖柔和,阴影洒了一地,静谧如画。
桥下一辆长长的绿皮火车通过,汽笛嗡鸣声迎风传了很远很远。
比起堰山大桥,瑞阳大桥毫不起眼,设计风格也是中规中矩,乍一眼看过去毫无出彩之处。
云陌那么多座大桥,比瑞阳大桥有名的比比皆是,傅枳实为何独独跟她提起了瑞阳大桥?
沈轻寒,沈葭柔,那天在檀香岛,他远远望着堰山大桥,他究竟缅怀的是谁?
初羡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从桥头走到桥尾,她被热出一身汗。汗水浸透她单薄衣衫。好在短袖是雪纺的面料,出了汗也不至于会非常黏腻。
风一吹,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心底莫名衍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初羡就被吓了一跳。她很想说服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可纵观那几次傅枳实的反应,只有这个解释才是说得通的。
站在路灯下,她从背带裤的裤兜里摸出手机,鼓起勇气给导师吴院长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两下那边就接了,“喂,初羡?你不是回老家了么?到家了没?”
“我刚下火车吴老师。”初羡维持声线平稳,“不好意思吴老师,打扰您了,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吴院长音色和蔼,“你问吧。”
“沈葭柔小姐您认识吗?”
电话那头吴院长静默一瞬,嗓音存疑,“葭柔这姑娘都去世很多年了,你突然问起她做什么?”
初羡绞着书包带子,慢吞吞地说:“是我爸爸……”
吴院长也不等她给出合理的解释,径直截断她的话:“葭柔是沈轻寒先生的堂妹,也是枳实的发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父亲当年任职zj二司,和沈家兄妹一起参与了堰山大桥的设计。08年大桥坍塌,你父亲和他们一同参与抢修工作,这两人没走出来,你父亲失去了一双腿。”
吴院长停顿一瞬,又补充一句:“事故发生的时候,枳实也在现场。”
她没有猜错,果然是有渊源的。
青梅竹马呀!他们只是发小吗?
初羡没敢问。
刚刚迫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迫切想证实自己心中那个想法。临了她却不敢开口再问一遍了。她的胆怯和懦弱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实也不用问了,就是她心里想的那样。她完全不必往自己胸口再扎一刀了。她已经够痛的了。
“那……那师兄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吗?”小姑娘尾音颤抖,努力维持镇定,却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致都变得模糊了。
有人,有车,有路灯,暗影重重。
吴院长并未察觉初羡的异常,温声道:“一开始不知道,后面我跟他讲了。”
所以那天在檀香岛,傅枳实其实缅怀是沈葭柔吧?
原来哪里有什么例外和区别对待,不过就是因为父亲跟沈家兄妹早年是同事,而她是父亲的女儿。他只不过在替那个已逝的女人照顾同事的后代。
原来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她会错了意。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居然傻到跟傅枳实表白。
他始终都是海面的灯塔,遥不可及。她努力踮起脚尖去触碰,最后碰了一鼻子灰。
她忙不迭扇了自己一巴掌,“初羡,你特么就是傻逼!”
这一刻,初羡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三岁母亲离开的那天。母亲坐在大巴车里,她抱紧那包板栗,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她远去。母亲始终没有回头,一眼都没有。
她是包袱,是累赘,是可以一脚踢开的。她这样的人居然奢望可以拥有傅枳实。是她异想天开了,她根本不配。
晚风把初羡的泪眼给吹干净了,她抬手摸了摸干涩的眼角,掏出手机果断删掉了傅枳实的手机号码和微信。
要断就断得彻底一些,不要留有余地,也不要给自己任何希望。
做完这些,初羡麻溜拖起行李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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