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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为达目的谎话连篇,也无所畏惧吗?!”

“柏律师这就是你吗?只要能脱罪,哪怕不择手段?!”

委托人还在舌灿莲花般言辞灼灼,站在谈话室的中央,如同州立选举演讲似的,不求共鸣,只求将自己脑海里的伟大蓝图向着面前的柏安一一述说。

“保护那些社会渣滓!让李顺这样的杀人犯也能苟活于世!”

柏安本来置身于陈年旧事被掀到明面上的震惊,听见委托人的这句话,突然就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像是听见什么逗趣儿的事。

很多人对辩护律师的看法有两个极端。

一种呢,认为他们是神灵,能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另一种呢,认为他们是臭虫,放走了本该死在世界上某个角落的众人。

柏安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委托人,有些分辨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他明明希望柏安能救世,却又在抨击她救世的方法。

没等柏安为表尊重勉强卸掉脸上笑容时,谈话室的门就被推开。

“柏律师。”钱航公事公办的朝委托人点了个头,继而转向柏安,跟她使了个先走的眼神,“有些代理细节,我跟委托人说一下,柏律师你先去整理委托合同。”

柏安走出谈话室,就见跟个门神似的赵萌站在门口,“站这儿干嘛。”

“啊....”赵萌随着她的脚步走向办公室,犹豫着开口,“柏律师...喝咖啡吗?”

柏安脚步一顿,拉开办公室门之前,转身拍了拍赵萌的肩侧,“不喝,忙你的去吧。”

还以为钱航要跟那发疯的委托人周旋个一段时间,结果柏安前脚刚坐到椅子上,后脚就听门锁咔咔两声旋开.

以至于她拉开抽屉的动作僵硬的停顿了下,又面色如常的合上了,然后看向来人,“解决了?钱律师?”

钱航扫了眼她没来得及放回桌面的手,和柏安对视了几秒,默默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杯温水。

就知道钱航这眼尖的瞒不过,柏安心里叹了口气,在办公桌对面充满指责的目光下,重新拉开抽屉拿出瓶没有标签的药,倒出两粒,感觉头顶的目光似乎尖锐了些,又放回一粒,快速扔进嘴巴,拿起桌上温水一饮而尽。

“凌临说你两周没去了。”钱航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看着柏安。

“我不需要就没去了呗。”话说的利索,但柏安头都没抬,有点不敢跟他对视。

钱航语气重了些,“你是医生,还是凌临是医生?你说不用就不用了?”

柏安伸出舌尖舔了下这气氛下有些口干舌燥的唇,“我心里有数。”然后在钱航再开口前,火速转移话题,“那委托人到底什么情况?”

钱航看着她收回药瓶的动作,顿了几秒还是没再啰嗦,“陈连跟他说的,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具体的,这次李顺的案子...”钱航有些无奈地说,“李顺之前在学校霸凌同学,逼得女学生转校,委托人是那女学生的父亲。”

柏安倒是没想到是这么狗血的事儿,让人哭笑不得,“所以就是见不得欺负他闺女的人好?”

“差不多吧,但其实也有点复杂,反正这案子你别管了,还是让陈连自己接。”

柏安耸了耸肩,麻烦事不摊在她身上最好了,她乐得清闲。

“那我让赵萌把案子转给陈叔。”

钱航点了点头,“陈连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弯弯绕绕,就是单纯心里放不下事...”

“哎!行了,打住!”在钱航长篇大论前,柏安匆忙开口,“我压根就没觉得怎样,我...也能理解陈叔...”

话说到这儿,也没什么再好啰嗦的,都是颠来倒去的那几句,钱航站起身,拿走空的温水杯,“晚上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就吃了一片,没什么事儿!”

钱航故意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脸看向柏安,“没事儿?然后等又追了人家尾,躲在车里不敢下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柏安有这方面的前科,理亏的话头被噎住,半晌才倔强开口,“就那么一次你要说多久。”

钱航都快走到门口了,就听身后柏安不服气的这话,随口接,“就那么一次差点把我吓死,你还想几次!”话音还没落,钱航像说错什么话,猛地禁声收尾,“我今天下班早,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

柏安仗着钱航没回头,撇了撇嘴,快速对着男人身后吐了下舌头,等钱航回身关门,又露出乖巧的样子对着他敬了个礼,“好的呢。”

于是下班时候,柏安就坐进了钱航的车,行云流水般调了下副驾座椅位置,跟个大爷似的倚在靠背。

“跟柏一说过了吗?”钱航开出车库时问。

“说过了。”柏安划开手机边打字边说,“他说正好想请你吃饭。”

“我请吧,本来应该去接接他也没去成。”到了红绿灯,钱航打上转向灯回头看柏安,“想吃什么?”

一听有免费的晚餐柏安就来劲,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一副不吃垮他不罢休的神色,“去醉猿亭吧?”

钱航瞪了她一眼,“想吃掉我俩月工资是吗?”

柏安得逞般笑了笑,“吃火锅去吧,夏天吹着空调吃火锅,爽!”

“行。”钱航把自己手机从储物盒里拿出来递到柏安跟前,“先定一下位置,就去你家旁边那个,咱们上次去过的。”

“好。”柏安接过手机划了两下,突然想到什么,瞥了眼钱航,“柏一要是问为什么你开车,就说我车坏了。”

钱航微微蹙眉,疑惑道,“直接说不就行了。”

“哎呀你不懂...”

“他不知道是吧。”柏安刚一开口就被钱航利落打断,“不知道你没停药?”

话问出去半天没收到回复,钱航抬头见前方路况良好,快速看了眼柏安,见她一脸心虚,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他不会不知道吧?”

“还有五分钟就到,你再不说话我就到时候直说了,柏安。”

“嗯...他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钱航说完想到什么,“你不是在他进去前就已经去医院了?”

反正是过去的事儿了,柏安玩着手机不甚在意的解释,“一开始是没机会说,后来探视的时候半小时,说别的都来不及呢,就一直没跟他提,再说了,跟他讲有什么用,他是能替我吃药,还是能替我被催眠。”

柏安说的轻松,大概是因为再难过的事,只要过去了,那就是可以随口而言的。

但听在钱航心里,却是个从头到尾都过不去的坎,让他心里发堵发胀。

偏偏柏安还在心大地一字一句说着,“所以既然一直没说,现在也没必要了,再说凌医生不都说我已经好了。”

“好了你今天还在吃什么!”话说出口是钱航自己都没想到的薄怒,车厢内一时寂静,等车开到塑料工厂,远远地看见柏一站在门口时,钱航一边把车停稳一边对着柏安下最后通牒,“这周老老实实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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