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弃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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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隆隆…….”连绵的鼓声犹如惊雷,从天际间遥遥滚过。知世郎王薄的手臂在半空众中大开大阖,每一下都挥舞着委屈与不甘。

他是个饱读诗书的圣人门下子弟,本来不应该与这些土匪流寇为伍。如果不是因为朝廷征讨高句丽的话,他甚至可以到京师赶考,一举成名天下知。可该死的东征把一切打乱了,科举这个唯一留给寒门子弟的出头机会因为东征嘎然而停,与此同时,县里的帮闲亲手把一纸军书送到了他的家中。

那是一场注定不会赢的战争。王薄不能明知道一去无回还眼睁睁地向陷阱里跳。他造反了,带着数十个同样不愿送死的同乡上了长白山。他成名了,不是因为科考得中,而是因为一曲“无向辽东浪死歌!”

可以说,如今天下风云动荡的局面,皆是因他而起。而无数豪杰都已经扬名立万,作为始作俑者,他王薄却只能在别人麾下听令。这不公平!从大业七年开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公平!老天不该让他生在寒门,不该让他的名字出现在军书上,不该让他遇到张须陀,更不该让他败退到河北苟延残喘,江湖地位甚至连高士达这种粗人都不如。

他读过圣贤书,天生就该比人高出一头。他要抓紧一切机会,把自己该得到的东西全拿回来。

“咕隆隆…….”王薄越想越气愤,鼓声敲得慷慨激扬。他没打算跟李仲坚对决,对方是张须驮的嫡传弟子,与张须陀交过手的他,深知道其中厉害。他只想借着此番北上的机会重树自己的威望,借着高士达这个蠢人来吸引敌军,自己偷偷摸摸地攻入隋昌城,夺取城里刚刚入仓的粮食。

有了这批粮食,他就可以再招募一大堆士兵,东山再起。有了这场毫无悬念的胜利,他就可以让自己的声望重新达到昔日的颠峰,超越高士达、超越格谦,进而寻找机会超越翟让和李密。

至于负责诱敌的高士达会不会有危险,那根本不在王薄的考虑范围之内。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攻下隋昌城,西路兵马就立刻带着所有战利品快速退向饶阳,然后无论高士达死活,所有人直接退往渤海郡,在盐山一带重新开辟一块基业。

李旭吸引流民屯田,有了粮秣后,他王薄也会。李旭会训练喽啰为精兵,有了辎重后,他王薄一样能。

他不该是一个仓惶如丧家之犬的流寇头子。别人能做到的,他都做得到。乱世已经来临,大隋已经失其鹿,人人都可以逐之。

这天下可以姓杨、可以姓李、也可以姓王!

“咕隆隆…….”鼓声如雷,天地为之变色!

那鼓点动地而来,不似王薄所击发出来的战鼓那般高亢,却胜在整齐错落。低低的,缓缓的,就像冬雪下流动的冰泉,又像浓雾背后慢慢透出的阳光。透过漫天的厮杀声,由远而近,由模糊到清晰,几乎是在刹那间,让城上城下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谁在击鼓,哪个让他击的!”王薄停下鼓锤,厉声喝问。鼓声乃军乐也,非奉主将之令不可轻动。这路兵马中,他绝不准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旋即明白了此鼓绝非从自己阵中而来。麾下的这些寨主堡主们都是些粗痞,绝对没本事击出如此整齐,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军乐。

答案呼之欲出。城下的攻击者忘记了继续攀爬,城上的守军也忘记了继续向云梯上砸石块。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鼓声来源处望去,不约而同地瞪圆眼睛,张开嘴巴,无法闭拢。

在西方的天地相接处,有团尘烟伴着鼓声而来。上半部呈暗黄色,遮天蔽日。下半部为淡黑色,整齐得就像一条涌动的水线。有几小股担任战场外围警戒的流寇躲避不及,顷刻间便被“洪流”吞没,连一朵浪花都未能溅起。

“咕隆隆…….”鼓声依旧如阵阵春雷,贴着地面滚过。王薄的脸在一瞬间便成了铁青色,他不明白敌人到底是从何而来,自己布置在泒水岸边那么多斥候,为什么没一个能及时返回中军报告敌人临近的消息?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条越涌越近的黑线已经露出冷冷的亮边儿,不是水,是三尺槊锋反射的寒光。

“博陵”

“李”

斗大的黑字在赤色战旗上飘舞,仿佛一条条破空而来的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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