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1 / 2）

灰发雌虫拜访了菲利特亲王的府邸，主要目的是为昨天的事致歉加道谢。

严格来说，菲利特亲王算劳埃德的半个老师。当年参军时，雌虫为了不借助洛奥斯特家的势力，更改了出生地和部分履历内容。他从帝国皇家第一军事学院以非常亮眼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了精英荟萃的中央情报秘密局。

在那里，他认识了史蒂夫萨德，和其成了生死相交的朋友。菲利特亲王当时还兼职情报秘密局的局长，他很快注意到了这只优秀的下属，并借着一次机构调整，将劳埃德调到了自己的直属军团中任职。

他给了劳埃德广阔坚实的平台和磨练成长的机会，并亲自教会他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舰队指挥官和军团大脑。哪怕后来劳埃德在对方亟需心腹的时候，申请回到洛奥斯特军团，也没有刁难，反而给出了拥抱和祝福，并给了随时欢迎他回来的允诺。

菲利特亲王宅邸没有多少侍从。帝国一虫之下万虫之上的殿下亲自沏茶、拿出棋盘，邀请到访的下属在书房内对局聊天。

劳埃德一边落子，一边为昨天的突然离去表达歉意。菲利特亲王摆手，毫不在意，只是别有深意地盯着自己的学生：你喜欢夏恩洛奥斯特？

帝国上将正在执棋的手一抖。他压了压心神，正要否认，菲利特却笑了：你从来都不擅长撒谎，我的学生。

劳埃德将白马向前斜走一格，坐直身子，直直迎上对方的打量。

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第二只能让你乱了阵脚的虫。黑发雌虫笑了，棕色瞳仁闪着精光，洛奥斯特家的雄子到底有什么魔法，又一次迷得我优秀的学生神魂颠倒？

老师劳埃德喉头动了动，他垂下头，桌下的手抓着裤子，显出几分局促。

我这把年纪，其实不该再管闲事了。伊斯米尔那孩子，就总为此和我闹别扭。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紧张，菲利特亲王忽然话头一转，神态轻松地开始聊起自己的事来：再小的虫崽，也总会有长大的一天二十年前我就知道了，可这一天终于来到时，个中滋味还是让虫唏嘘啊

说到这里，他严肃凶狠的脸部闪过一丝怅然，是接近衰老期虫子才会有的虫生感悟和脆弱。

这几年来，他一直鼓着劲在和我对着干，老实说，挺不错的，他甚至还成功拉拢了我的一些旧部。年轻雄子啊，雄心壮志、野心勃勃，这很好，是帝王该有的姿态，我很欣慰。但他还需要打磨。所以那些位子上，我得再待几年，有压力有磨练，如此他才能长出漂亮的羽翼。

劳埃德沉默着，却不再低头。私虫感情被看透的赧然和慌乱已经散去，他灰绿色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沉稳。菲利特亲王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乍听不过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在感慨往事，但劳埃德很清楚，这是对方对他的敲打。

他和菲利特亲王有师生之情。但他又和洛奥斯特密不可分。之前，弗朗茨还在时，这种天然的立场对立并不明显，更何况那会虫帝还小，帝国几乎是菲利特一虫说了算。后来他辅佐尤里时，情况就开始复杂起来。直到今日，洛奥斯特直系雄虫全部折损，就留下少不更事的夏恩一只。他这只外姓虫，目前是各方忌惮的焦点

洛奥斯特绝大部分分支并不信任他，畏惧于他在军团的经营而暂时观望、未有动作；虫帝伊斯米尔恩威并施，跟他秘密长谈了一个下午，而这场对话的立足点，在于对方选择相信他展现出的，对洛奥斯特的忠诚；至于菲利特亲王劳埃德猜想他应该知道自己已和虫帝达成了某种协议，但还是想争取他的支持。

只是他注定要让老师失望。

他选择虫帝伊斯米尔，不是为了私欲；只是最简单的，选择了相信世界的美好。

老师身体强健，帝国有您坐镇守卫，定可享万年昌盛。既然菲利特没把话说透，劳埃德也顺着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菲利特似乎毫不意外得到这样的回应。劳埃德克雷夫是他最出色的学生，他看到他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因而他并不恼怒。他手中的黑象斜走一格，继续和雌虫闲话家常：

劳埃德，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吧？

老师记性很好，是七十六。

七十六菲利特亲王重复着这个数字，这破了帝国单身军雌最大年龄记录。我很欣慰，四十年前那个关口，你坚持了下来。否则，帝国军部因缺少一只卓越指挥官而遭受的损失，将会无可估量。

老师过奖了。

一年基本都在军团度过，不是航行就是作战，好不容易轮休，也耗在军团的行政事务上。

年长者向后靠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飘远，感慨万分地问道：没有雄主，也无虫崽相伴，这样的生活你难道，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吗？

我本想说为帝国而战雌虫怔了一下，随即无奈地苦笑，但您知道，我不擅长撒谎近些年我非常害怕失眠和夜半惊醒，实在是很

劳埃德顿了顿，斟酌出最后的单词：

难熬。

我记得那会，我问过你类似的问题。菲利特亲王目光落了过来，充满慈爱和理解，我当时听到的，可不是现在这个答案。

劳埃德没有忘记。他注视着眼前黑白相间的棋盘，同样相似的下午，同样是这样的一次对局，年少气盛的雌虫丝毫没给上司一点面子，将对方的棋子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然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菲利特亲王伸出的援手。

老师，我不会靠婚姻解决问题。那是懦弱者的妥协，什么陪伴、慰藉，都是他们自我说服的借口。我要靠自己，走我自己选定的路。不是只剩三个月，而是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一定可以拿到足够的功绩，晋升到将级！

难道身为雌虫，就一定得找个雄主结婚，组建家庭、生育虫崽吗？不、他不甘于此！他的目标是更远大、更有意义的东西！他要摆脱这社会加诸于雌虫身上的枷锁，一直往前走下去，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充斥着贫穷不公、混乱痛苦的世界！

至于孤独寂寞？

这种脆弱的东西，他不需要，也绝不会有。

那时的傲然话语仍回荡在耳旁，劳埃德忍不住揉了揉眉角：您知道，雌虫，尤其是年轻时有点成绩的雌虫，总是容易沉溺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假象中，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年少轻狂时，他的眼中只有星辰大海。而现在，他只想守护着这世间属于他的最后一道光，护他平安、给他快乐、让他幸福。

当年，我也曾站在和你相似的十字路口。但我没你那么坚定，二次进阶刚过，我就给自己选了雄主。虽然短暂，但他给予了我很快乐的一段时光。菲利特亲王语重心长道：

我的学生，作为你的老师，我很支持你组建家庭。如果你有意愿，我有办法，让你成为夏恩洛奥斯特的雌君。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