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后 第40节(2 / 2)
大臣们的敬酒他也只是轻抿一口,并不多饮,克制又疏离。
偏偏那些大臣一个个诚惶诚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仿佛程景颐能给他们面子,是天大的荣耀。
江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样的宴会,以往程景颐最是不耐,常常坐了没一会儿就会借故离开,今天这样耐性十足,显然不对劲。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赵归雁身上,她捧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看样子都快要睡过去了,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宴会是以前的宴会,不过多了个小皇后,让人操心不已。
不过一杯酒,便醉醺醺的。
江姚挑了下眉,忽然想起来前几日程景颐信誓旦旦地说要替赵归雁寻一个品性兼优的如意郎君,他放下手,忽的起身。
他走到程景颐桌前,含笑看着他,道:“陛下,今日宴会来了许多青年才俊,这些都是我大魏的希望,是我大魏的国之栋梁,不妨陛下考校一二,也是他们之幸啊!”
程景颐掀起眼皮,目光沉沉地望着江姚。
江姚坦然回视,“陛下曾亲口夸赞过大魏人才济济,如今不正好是一个让他们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吗?”
当初是程景颐亲口说的,如今不会又后悔了吧?
江姚心底有一丝愉悦,难得见程景颐对别的人动了心思。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笑着对一旁的赵归雁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不妨一同与陛下考校诸位臣子?”
赵归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哪里会啊?
不过她心里慌乱,脸上却很是淡然,落落大方地道:“也好,正好本宫也一同见识见识诸位的学识。”
闻言,程景颐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几息之后,他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指尖,嗓音冷沉:“那就让他们前来见一见吧。”
江姚兴奋地拱手道:“臣遵旨!”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回宴席,三言两语地就召来了许多年轻的世家公子。
这些世家公子来之前就听说了今日陛下会亲见他们,着实兴奋了许久,暗戳戳地想要在陛下面前大展身手,最好是入了陛下的眼,到时候还不是官路通达,青云直上?
可他们坐在席上左等右等,但陛下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召见他们的意思。他们早就心里跟热锅上的蚂蚁爬似的,焦躁不安,可陛下不提,他们也不敢主动发问。
如今听到江姚这样说,早就一个个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地来到程景颐面前。
这些世家公子大多还刚及冠,甚至还有几个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
一个个衣着光鲜,锦衣玉带,风度翩翩,脸上洋溢着蓬勃地朝气,像是初升朝阳,让人见之心喜。
程景颐眯了眯眼,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同样鲜活明媚的赵归雁,转眼就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咯噔”一下放下酒杯,他修长隽秀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面,问:“平常都看些什么书?”
为首的一位少年紧张地拱了拱手,道:“四书五经,兵法谋略皆有涉猎。”
程景颐随口道:“那做首诗来听听吧。”
少年抑制住脸上的激动,略微思索了几息,便即兴做了一首咏梅诗。
程景颐点了点头,道:“不错,虽在咏梅,意在言志。”
他话音一转,问道:“皇后,你觉得呢?”
赵归雁一愣,没想到程景颐忽然叫她,她,她又听不出来。
这少年为了卖弄才学,好在程景颐面前留下好印象,脱口成章,用词又很是高雅,但于她而言很是生僻难懂,她只知晓这少年才高八斗,但哪里能点评他的诗?
可程景颐正看着他,那少年脸上也满是忐忑和期待,她弯了弯眼睛,说:“本宫听着,觉得甚好,仿若眼前确有灼灼盛开的红梅,更能听出凌霜傲雪的风骨呢。”
那少年第一次见这样姿容清滟的女子,更遑论她还眉眼弯弯地夸赞他的诗,他一时脸上有些羞赧,还有些自豪。
“皇后娘娘谬赞了。”
程景颐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那少年,看着他,道:“那你对朝堂之事可有了解?”
少年脸上露出几分激动,陛下这是要考校他的朝政见解吗?
只要他答的好,说不定还能封官进爵呢!
少年顿时滔滔不绝,甚至明里暗里地夸赞了一下景和帝的政绩,一旁的人听了,脸上都浮现出敬佩。
他太会了,居然还会拍马屁!
少年说完,看见同伴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答的很好,他心里冒出几分雀跃和激动,但面上还是如常,恭恭敬敬地道:“这便是臣的浅薄之见。”
程景颐抬眼望着他,不语。
直将少年看得心下惴惴,后背都沁出几分汗意,正当他忍不住咽口水的时候,头上就传来了那道含着轻讽的声音。
“有些做法看似利国利民,却弊端颇多,甚至太过激进,容易失了民心。民为重,君为轻,再如何,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朕瞧你急功近利,心浮气躁,还需沉淀一二。”
少年脸色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人也吓得不轻,顿时反应过来,景和帝最厌恶阿谀奉承的人,方才少年提出的许多方法,虽然有利于君王政绩,却大大损害了百姓,这恐怕也惹怒了陛下。
少年失魂落魄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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