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后 第7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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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无端让赵归雁觉得温暖,生出几分依赖感。

赵归雁问过他的名字,他说他叫程琅。

暗卫是主人手里的一把最锋利的刀,藏匿在黑暗里,终日不见光。渐渐地,他们没了姓名,没了亲朋,亦没了存在的痕迹。

很残忍,但暗卫的确是这样的存在。

暗卫包裹在黑暗里,需做到了无踪迹,他们就连模样,除了自己,就连同僚都不知道,面具之下,又怎样的容颜。

其实如果不是程景颐将私印交到了她手里,她可能连程琅都见不到。

恐怕,只有程景颐,这支暗卫真正的主人才清楚,谁才是暗卫,是程景颐安插在各个世家的棋子。

程琅的声音很清朗,似雨后初霁的清和,狄狄花月般照在人心里,摇曳生姿。

赵归雁很好奇面具之下的容貌。可知道,暗卫唯有在生命终结之时,才会被人看去容貌。

赵归雁拂过密信,得知敬王今日偷偷离开了回宫的部队,潜入了长安,她心中有些不安,敬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各个宫殿的守卫可安排好了?”

“遵皇后令,已部署好了。”程琅拱了拱手,说道。

赵归雁捏了一下眉心,觉得很是头疼,她首先要确保的就是皇宫不要轻易被敬王控制在掌心。

她手里有程景颐的私印,城郊的大军皆是程景颐的亲信,能保证不会叛变。

可出了长安城,各州县的军队忠心与否,却是不甚明晰了。私印能震慑他们一时,却不能永远压制他们。

唯有程景颐归来。

这困境才能破。

半月前,她不过是程景颐捧在掌心里的小皇后,需要烦恼的也不过是今日的鱼片粥有些腥腻,她不爱吃。

可如今,那个替她遮挡风雨的人消失了,她不得已扛起整个社稷,这让她无措又疲倦。

偏偏敬王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看样子是要造反。她手中兵权有限,如果皇城被攻破,皇城失守,皇权旁落,她如何有颜面去面对程景颐?

思及最坏的场景,赵归雁难免有些焦躁,偏她又不能做些什么。

预产期快到了。

如果敬王做些手脚,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归雁脸色发白,手脚也有些冰凉,在这煌煌烈烈的午日,竟觉得脊背发凉。

忽然,她手边多了一盏茶,袅袅冒着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茶很烫,隔着几指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温暖。

茶碗下面浮浮沉沉,一朵精美绝伦的粉莲灼灼开在了其中,舒展开花瓣,让人惊叹。

莲花茶。

莲花清幽香气钻进赵归雁鼻间,淡雅的味道很是好闻,兼具安神静气的功效,很得王公贵族的喜欢。

不过炮制起来很麻烦,莲花摘下,要将它晒成干瘪的一团而不掉花瓣,又要让它们在茶碗里舒展身姿,与莲枝上一样鲜活美丽,极为考验制茶者的功力。

赵归雁眨了眨眼,透过袅袅白雾,对上了那双眼睛。

扇形的眼尾蜿蜒勾折,勾勒出温情和风流,睫毛又长又密,羽扇一般。

很好看的眼睛。

很熟悉的眼神。

关切的,脉脉的。

与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渐渐重合。

赵归雁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搭在程琅木质面具的边缘,刚要摘下,程琅略带惶恐地垂下头,嗓音却是陌生极了。

“皇后娘娘,恕臣僭越。”

赵归雁想起暗卫的规矩。

面具不可摘,摘之,自当绝。

赵归雁不想因为这一点怀疑而害得一个无辜的人丢了性命,她指尖蜷了蜷,收回了手。

她捧着茶碗,长睫沾了雾气,凝结了水珠,颤颤巍巍,更是如同雨后新荷,清丽动人。加上这莲花香气,仿佛赵归雁就是这莲花幻化的仙子一般。

热茶源源不断地传递热意,让赵归雁的身子暖了起来。

似是想到了程景颐,她也有了很多的勇气。

赵归雁拨弄了一下茶碗里盛开的莲花,语气冷静:“时刻监视敬王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杀无赦!”

不怪赵归雁这边无情,敬王如果真的造反逼宫,她身为皇后,腹中孕育皇嗣,敬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敬王如果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就能平平安安,性命无虞。

夜里,一改风和气清,习习凉风成了凛凛狂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酝酿了多日的暴雨,倾盆而下。

凤仪宫的庭院里有两缸莲花,如今暴雨急骤,将那几丛莲花打得垂了头,蔫头巴脑地浮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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