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2 / 2)
话落,陈伯宗冷了脸,用湿透的凉的手背扇了一下她的脸,脆响。
他淡道:“养不熟。”
方旖旎蹙眉不说话。陈伯宗出去了,水嘴没关,水流声萦绕在耳边,吵得她心烦意乱,陈伯宗的感知真是敏锐到可怕,仅是两句装修的话就被他看破了她的想法——方旖旎的确有回嘉月的打算,她想多陪陪家人。
她时常觉得和陈伯宗谈话就像深陷一个训练场,试探、揣测和误解构成了重重障碍。不像她和谈绪,能让双方都畅所欲言,将自己的主见表达完整,而不是无休止地沉默和辩解。
可她又离不开他,她想借有装修的借口,让他也留在嘉月陪她。为什么陈伯宗不能为她妥协?也许他妥协过,可它有保质期。
早晨起来时那股没来由的期待,见到他时难以抑制的高兴,倏尔消失了。似儿时放的氢气球,还来不及升入云层,便爆破了,一股怅惘久久弥留在心尖。
……
陈伯宗在房间补觉,方旖旎坐立不安,干脆订了菜,尝试做面条。
一番翻箱倒柜的折腾,总算端出两碗像模像样的素面。方旖旎眉飞色舞地叫陈伯宗起床,声线压得再低也抑制不住欣喜,每个字都像在空气里跳跃:“陈伯宗,快起来,我给你下了面条。”
陈伯宗觉浅,几乎是在她进来就有了醒来的意识,因此当她一说话,他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方旖旎伸出手掌虚盖住他的眼皮,然后伸手开了灯。
她在他适应光线前强调了一遍:“我第一次做饭给别人吃哦,你太有福啦。”
说完,方旖旎放下了手,好奇他的反应。
视野里陈伯宗的眸光静而沉,即使是平躺,两颊的皮肉依旧紧滑,唇瓣水润,软合了凛然起伏的鼻骨。当他掀眼瞧过来时,那些或曲或直的线条都活过来了。
方旖旎心口一动,亲了上去。
可陈伯宗仅是让她轻碰了一下就格开了她的脸。方旖旎气急败坏:“我要!”
陈伯宗懒散地起身,睇她一眼:“手坏了,你让我玩什么。”
这个借口实在太扯太烂,方旖旎恨不得把缠在手上的纱布撕下来丢在他脸上。可她只是想想。
方旖旎冷哼一声,装腔作势地撅着脸出去了,餐桌上的两碗面略涨水,胖鼓鼓地挨挤瓷碗。
当陈伯宗出来时,面条已经半凉,方旖旎的心也凉得透透的。她说她去热一下,陈伯宗却说他不吃,方旖旎把碗重重一掷,可面条吸尽汤底,涨得粘在一起,根本没一条面条洒出来。
这让她发泄不满的动作像个笑话。
方旖旎脸颊揪成皱巴的一团,看起来像要哭了,但她没有,陈伯宗看着她气冲冲地站起来往外走,过了会儿又走回来,故意推他一把才往房间里去。
陈伯宗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心知肚明方旖旎这一番举动只是借题发挥:她想惹他烦,亦或者让自己找到借口讨厌他,这样她就有理由呆在嘉月不走。
陈伯宗坐下来,取过筷子捞了捞,面条结成团地挂在筷头,卖相令人倒尽胃口。他夹散了些,一根根肥胖的面条便断成黄褐色的粘湿烟头。
他想尝一口,实在没食欲,把筷子搁下了。
放久了的东西,难免落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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