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但──」
「我说过我不会再碰你。」他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和湿润的双眼,诅咒了一番。「沙暴之后,这一路上,我什么时候给你那种邪恶的感觉?我有故意碰触你的身子吗?还是用言语挑逗过你?如果有,请你现在就提出来。」
他质问的语气,令她身子一缩,他再度在她脸上见到惊惧之色。他已经开始恨她那种神色,她让他联想到被猎犬团团围住的猎物。
她避开他的视线,眼中显露出绝望,令他更加生气。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了?」他强自按捺自己的怒气,逼问道:「告诉我,我到底哪里让你害怕,令你不顾一切想要逃走?我有没有打你?饿你?伤害你?你可知道,如果你成功逃走,可能会碰上刘中继那一帮子大坏蛋?即使如此,你还是要逃向一个完全不尊重你、会对你施加暴力的人?」
赫丝黛嚥口口水,她很想告诉他,她想要逃走,是因为她发现她怕自己更甚于怕他。但她无法说出口,她心头涌起羞惭之感。
「你强行把我掳走,就没想过我父王听到消息,会採取什么行动?」她看着他说道:「我不要两国人民,因你心中的怨恨而受伤流血。」
她没有骗他,这确实是她想要逃走的原因之一。
于寰云睁大眼睛。「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逃跑?」
看见她点点头,于寰云自觉像个傻瓜,诅咒自己的轻忽大意。
「天杀的,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他懊恼地道,随即安抚她。「你放心吧,古纳台是知兵的人,在还不知道你目前安危的情况下,绝不会冒然行动。他最有可能派人送信给我皇叔,请他把你安全送回去。」
赫丝黛很早就想问他究竟打算留她多久,却因为他冷酷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使她噤若寒蝉。既然他说到这件事,她趁此机会提出来。
「果真如此,你打算如何回覆?」她放低姿态追问。「你是否打算把我留下来,直到你的报復念头得到满足为止?」
他叹口气,轻摇着头。「不,我早就后悔把你掳走。」
「你说什么?」她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看到他眼中只有温暖。
于寰云放柔了语气。「赫丝黛,这世上充满不尊重女人的男人,但我并非这等人。虽然我们之间对立的立场,造成我表现出残酷的一面,但我这么做实非得已,我是出于对你姑母和父王的愤怒,并非以此为乐。」
这话让她全神贯注地打量他,端详着他,让他忽然感觉不自在极了。
最后她点点头。「我相信你,这段期间你一直都没有真得想伤害我。如果你是残忍的男人,你大可以鞭笞我至体无完肤以作报復。」
他全身一凛,绷紧下巴。「鞭笞对女人太残酷了。」
「域外人对付仇敌的妻女,就是这样残忍。」她苦笑回道。「你也可以佔有我,大家都知道女人被敌人掳走会遭遇什么结果,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那是因为她是无辜的,他的报復对象虽然是古纳台,但她不应该被牵连进来。即便她是罪有应得,他也不会对女人施加暴力。
他正自踌躇,她却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从来没有一个敌人,如此关心仇敌的女儿,但你却保护我。」
他给她一个微笑。「我有我的理由,不得不保护你,使你毫发无伤。」
赫丝黛一言不发,眼光停留在他脸上搜寻,这是她首度不带偏见好好把这个男人看清楚。这是个天生具有王者风范的男人,恍若罗娀国人民崇拜的战神转世。直到此刻之前,她从不知男人外表出色竟会使女人心痛。
她衝动地伸手摸摸他眼睛上方的浅色疤痕,随着它的途径到他的头发里面。他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她首次主动碰触他。「你的头发好柔软。」她呢喃,手指缠住他的头发,然后她突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大胆的举动,她的脸火烫般地烧起来。
她把手缓缓抽回来。「于寰云,你知道,我憎恨大部分的中土人,因为他们是非不分。」就因为姑母的关係,对她父王和族人充满仇视。
她停顿一下,清清喉咙。「但是,我……并不恨你。」
她的话让于寰云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这个女人虽然顽固,但她的胸襟比一般人都来得宽大。她有理由恨他,但她却为她开放了她的心。
「赫丝黛,谢谢你对我的谅解。」他用拇指抚弄着她脸上柔软的肌肤。「对不起,我太鲁莽了,竟把心中的怨恨迁怒于你,才把你掳走。但后悔也没用了,只好等我的手下来,我再派人送你回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他的语气听起来既懊恼又遗憾,但赫丝黛也听出他的话中有埋怨之意。
「于寰云,我父王当年极力反对出兵,一切都是古金伯父他──」她谨慎地开口,但他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你的片面之词。」他俯头看她,眼中毫不掩藏心底的鄙夷。「在我看来,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卑鄙小人,才会乘人之危,扯人家的后腿。」
「不,他不是这种人──」
「别再说了,那是我和你父王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这次他粗暴地打断她,并把她拦腰抱起很快地站了起来,走向他的黑色种马。
他把她放在马背上,身体突然的移动,令她一时头晕眼花,她靠向马颈,一隻手放在马头上。他骑上马,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揽入怀中保护着。
回营地的途中,赫丝黛带着一丝悲伤,回顾这一天所发生的事,还有她自己的反应,只能说她在这一天内完全陷入疯狂的混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