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主义者(下)(1 / 2)
因为车上带着这些流亡者,我们当然不能大摇大摆的把车开进平壤去,只好听从这位罐头厂厂长兼国际人道主义志愿者的意见,绕个路直奔朝鲜的大同江畔。
罐头厂厂长告诉我们,原本朝鲜的脱北者都是跑到中朝边境的鸭绿江附近,找水浅的地方涉水过江,但是朝鲜方面对于逃离国境者惩罚特别严厉,一旦发现脱北者甚至会直接开枪,跑这条路风险很大。
有鉴于此,罐头厂厂长开发出了第二条偷渡线路,那就是从大同江乘船,沿江而下直入渤海,然后转折向北避开封锁朝鲜与韩国海岸线的朝鲜海军,到沈阳或者丹东登陆,既安全又便捷,跑了好几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大同江可是横穿平壤市区的,你在天降伟人家门口搞偷渡,胆子够大的!”我笑道。
“灯下黑嘛!”罐头厂厂长得意洋洋:“丫们在边境严防死守,却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在他们首都门口搞偷渡,每次干这种事儿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个反抗暴政的斗士。”
我们说说笑笑聊得正开心,卡车突然嘎吱一声停下,驾驶室里那个朝鲜籍司机用朝鲜语朝我们吼了句什么,厂长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失声惊叫道:“有哨岗?国家保卫部的?这怎么可能?他们没事跑这里来设哨岗检查过往车辆干什么!?”
我们几个互看一眼,面露忧色,厂长不知道这里为什么突然设立哨卡,我们却知道,恐怕是因为我们在妙香山拆了金太阳雕像的事情已经暴露,气急败坏的政府军准备全国戒严追捕破坏朝鲜主体思想建设的犯罪分子,说白了是我们连累了这个搞偷渡的国际主义战士。
看我们神色怪异,厂长以为我们害怕了,尽管自己也是腿肚子哆嗦还是强自镇静安慰我们道:“不用担心,保卫部那帮人虽说难对付一点儿但也不是油盐不进,大不了多出几条好烟几块手表,总有办法蒙混过去。”
说着从车厢的一个箱子里翻出几条中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三块金表,苦笑道:“中华老子自己都舍不得抽……就当拿去喂狗了!你们在箱子后面藏好,只要他们不上来肯定看不见你们。”
我们跟那些朝鲜脱北者赶紧在箱子后面藏好,我隔着帆布棚子能听见厂长正堆着笑脸跟朝鲜保卫部交涉着,虽然他们说的都是朝鲜语,我基本一句都听不懂,但还是能听出保卫部这些人的语气里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扬。
刚才罐头厂厂长告诉我,中国人,尤其是他这种来“支援朝鲜经济建设”的中国人,在这里的地位非常高,一般二般的朝鲜官员跟他说话都得赔着笑脸,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保卫部敢不买他这个外宾的面子,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人。
“这个保卫部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陈四海他们。
王胖子仅用一句话就解答了我的疑惑:“就是朝鲜的克格勃!”
这间谍与特工的对决,就发生在与我们一张帆布之隔的地方,想来还是挺刺激的,可惜罐头厂厂长这个间谍一点儿都没表现出诸如邦德或者阿汤哥这些顶级间谍从容不迫谈笑风生的素质,净听见他阿谀谄媚点头哈腰,恍惚间我感觉自己成了藏在大车里等着被老乡从日伪控制地运送出城的土八路。
看来朝鲜人也知道软装中华是好东西,收了罐头厂厂长的孝敬之后,这些保安部的忠诚卫士似乎挺满意,腆着肚子掀开后座的车帘草草看了一眼就准备转身走,我刚准备松一口气,那个朝鲜少妇怀里抱着的孩子突然醒了,车厢的环境并不怎么舒适,所以这孩子也不客气,张嘴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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