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虞兮枝抬眼看他,她想说自己不知道从前千崖峰的小师叔是谁,也并不是真的关心过去的千崖峰是怎样,她的好奇许多,却也有限,所看所找,不过是一个人的痕迹。
但许多话语滚在心头,到了唇边,却只剩下了简单直白的一个字。
“你。”
于是谢君知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指倏然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我啊。”他笑了笑,“我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呢?”
“我的事情很简单。”他沉默片刻,再重新开口:“比你见到的所有小师叔都简单得多,简单到……大约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他声音很淡,在这样说着“用一句话就可以描述我的人生”这样的语句时,便更倦了几分,好似被他这样随意说来的人,与他并无半分关系。
谢君知顿了顿,抬手扶了扶她的发髻,手指再顺着她的长发滑落下来,最后用手指将她的发尾绕了个圈,再松开:“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牵连了太多因果。虽然你与我太近,已经势必沾染了这许多事情,但现在的你,还不能知道。”
“可你却也让我慢一点再到大宗师。”虞兮枝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人总是复杂的,也总是会变的。在这件事上,我亦不能免俗。”谢君知却微微笑了起来,并不否认虞兮枝的话:“就像我想告诉你,却也不想让你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虞兮枝觉得他的笑容好似与往昔并不十分相同,那其中夹杂了许多喟叹,又十足温柔,但那份温柔之下,他眼瞳恹恹更盛往昔,再映出她的影子。
人总是复杂的,所以在决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摇摆。
现在溯回去看,按照原书剧情,他理应是全书最大反派,所以在听了她所遭受的不平遭遇后,才说了大宗师不过一个小目标,从普一开始相遇,他好似就在引导和支持她去反抗什么。
可这一点,虞兮枝早就心知肚明,也早就欣然接受。
她从来都不怕与他的命运相连。
她反抗的,从来都并不仅仅是死亡,而是那种既定的、被书写的恶毒命运,是那份不由分说的不公平。
如果为了反抗这样的不公,就要与反派为伍,那么她愿意欣然而往。
可现在,他却突然让她走慢一点,就像是最初信口而来的决断,此刻发生了某种偏移,让他摇摆不定了起来。
人也总是会变的,所以从初识到现在,他是曾经的他,却也不再是曾经的他。
他许是有了倾诉的欲望,想要告诉她关于自己的许多事。
然而等她能够得知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对那个时刻产生了某种从未有过的些微不确定和退缩。
虞兮枝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为何能从他的话中听出这许多意思?
小枝枝依然在恬然沉睡。
恬然中,小知知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戳灵气泡泡,而那些灵气泡泡炸裂出了绵长微涩的样子。
她注视着谢君知,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小枝枝的沉睡,与那些传递而来的复杂情绪。
“小枝枝是不是在你的灵府里?”她好似感到了什么,倏然开口。
谢君知却摇了摇头。
他原本停在她落下发尾处的手轻轻抬起,再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在这里。”
第104章 “渡缘道吃不起饭了吗?”
藏书阁的温度并不高,过热过冷都不易于书籍的保存,是以这里永远都是最冬暖夏凉的去处。
晚春的风很温柔,吹拂过书页,再吹拂到手指时,便好似呢喃浅笑。
身侧的位置已经重新空无一人,虞兮枝却依然有些不敢向着那个方向去看,好像那里还残存着谢君知的影子和气息,春风掠过这样的气息,再到她身上,就像是他为她正了正发簪的手,从她的长发滑下来的随意,和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时,手心传递来的温热和胸口的怦然。
他说完那句话后,再抬起另一只手,将她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便松开了她,再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便消失在了原地。
晨曦启明,阳光终于彻底铺撒开来,虞兮枝再看书上的字句,却觉得满书满耳都变成了栉比排列的“在这里”三个字。
她的手甚至还保持着方才被谢君知放开时的微蜷姿势,只觉得掌心灼烧,心跳与脉搏的声音都在此刻如此清晰,与她指尖之前感受到的谢君知的心跳逐渐变成同一节奏。
她想回过神来,但她的感知与小枝枝相连,如此浸泡于汹涌灵泉之中,实在是让她的神魂都感到十分的惬意与舒畅。而这份感受便像是时刻在提醒她,刚才谢君知所说的话。
小枝枝,她送给他的元婴,被他放在了,他的心里。
虞兮枝稍微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方才仿佛能够淹没她的陌生情绪里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下意识抬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手指之下,心跳虽然稍显迅速了些,但显然,纵使她已经是一位伏天下、元婴境大圆满的真人了,但那个位置的心脏,理应本质与凡夫俗子并无区别。
可如果谢君知将小枝枝放在了那里,那他自己的心脏呢?
她刚才分明也触碰到了他的心跳起伏,可他心房的位置,为何却好似是一汪灵泉?
“二师姐?”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猛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昆吾山宗的藏书阁极大,在内里更有以阵法灵气撑开的须弥小世界,是以比从外面看的样子还要更大许多。
虞兮枝选的座位很偏僻,理应不会有人恰巧路过,可偏偏却还是有人从书架后探了个头出来,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她。
竟然是孙甜儿。
虞兮枝和她其实并不多熟,但到底因为曾经与她并行过秘境一路,也还是比其他同门更熟悉一些,她向着对方微微颔首,以为孙甜儿也不过是恰巧见到她,与她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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