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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边的垂柳柔软了腰肢, 初春的风拂过水面,荡漾起小小的涟漪。运河中船来船往, 一派欣欣向荣。
悠长的船笛声中, 警车护送着一个车队,次第驶入中吴柴油机厂。
今天的吴柴厂,精神抖擞得像要成亲的新郎官。所有职工都面貌一新, 各司其职, 厂区道路干净敞亮,车间里传出各种机械声, 就连托儿所的宝宝们, 似乎都格外高兴, 不断传出稚嫩的嬉闹声。
礼堂二楼修葺一新, 已是高朋满座。
中央部委、各省高级别领导、行业专家、以及部分用户济济一堂。
台上, 董鹤鸣正在做质量管理经验发言, 台下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头听得极为认真。
坐在最后边、随时备战的何如月低声问丰峻:“怎么还有个老外?”
丰峻作为联络人,也坐在礼堂最外边。刚刚他和宣传科的同志一起负责拍摄,眼下宣传科同志继续拍摄, 他回到后边, 密切观察礼堂内动向。
那个老外他当然知道。
“部委带来的欧洲专家, 叫乔纳斯, 事先没通知我们, 很突然。”
好家伙, 居然有外国专家“突然袭击”。何如月顿时扬起眉。
她太清楚, 虽说已经是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但毕竟只是八十年代初,国门打开伊始, 很重视国际影响。
绝对不能在欧洲专家面前丢人啊。
只见乔纳斯认真听着董鹤鸣的汇报, 时不时还跟身边的翻译耳语几句,然后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他似乎听得懂中文?”何如月有些诧异。
“有备而来。”
虽然会场上一片安静,只有董鹤鸣的报告声回荡,但丰峻内心已是警铃大作。
董鹤鸣作完报告,省机械厅领导和部委领导也都要话讲,整个上午的流程就是会议和参观厂史室。丰峻抽了个空,立刻把下午要去的几个车间极快地又跑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安下心来。
何如月的表现一如即往地优秀。
贵宾们在厂史室参观时,那位外宾乔纳斯还问了几个问题,没待翻译传达,何如月就笑吟吟地给出了答案,而且是英文答案。
所有人都欣喜地望着何如月,包括邓芮。
有几位同行者,显然知道邓芮和何如月的关系,低声道:“邓省长,你这准儿媳妇,果然是高材生啊。”
邓芮很谦逊:“技多不压身,年轻人自然要多掌握些技能。就得比咱们强,行业才能进步,国家才能发展啊。”
举重若轻,这话题就过去了。
众人跟着何如月一直走到厂史阵列室的最后一间,赫然发现大厅中央有一张铺着红色丝绒布的大台,上面放着一台柴油机。
“这是新研制的新型柴油机吗?”
“怎么旁边还有散落的零件?”
有人已经看到了讲板上的内容:“召回?这是什么意思?”
何如月原本笑得格外亲和,眼下也稍稍敛容,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质量第一,是吴柴厂的立厂之本。严格的质量保障体系不是一蹴而就,在这套体系逐渐完善的背后,也有着深刻的教训。现在大家眼前的这台柴油机,就是我们两天前刚刚召回的一台有质量瑕疵的产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人群已经发出轻微的嘈杂。
本该是展示自己最强最优的场合,吴柴厂这是怎么了?要砸自己的场子吗?
何如月提高声音:“关于这台瑕疵产品、以及围绕它产生的一系列故事,由我们董厂长来给大家讲述。”
她大方地将手伸向董鹤鸣,将这个“舞台”交给了他。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董鹤鸣走到那台柴油机旁,以略带幽默的口吻道:“这是当着大家打孩子,我还有点不忍心啊。”
众人顿时笑起来,刚刚还有点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董鹤鸣趁热打铁:“但是,不鞭策怎么会有进步嘛,正是这台问题产品,让我们吴柴厂启动了前所未有的质量保障体系改革……”
董鹤鸣从柴油机的油封入手,开始给大家讲述一个星期以来,吴柴厂围绕着这一批问题产品作出的一系列解决方案。
听者或全神贯注,或交头接耳,好些与会的同志都是吴柴厂多年的老客户,吴柴厂出了一批问题产品的消息早就不径而走。
董鹤鸣胆敢在这么多领导甚至外国专家跟前自揭其短,已让他们大吃一惊,再听到后面一系列的应对与解决,别说老客户,就连部委领导都动容了。
董鹤鸣目光炯炯:“此次事故暴露出质量管理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稍有松懈就会导致严重后果。为作警示,我本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主管质量的副总工程师、相关科室领导,全部扣发一季度奖金,取消本年度评优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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