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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涛, 你听爸说,这是假的!”凌世均气急败坏, “这是别人见不得咱们一家团圆, 来恶意中伤我!”
凌涛虽然功利,却也不笨。
“中伤你有什么好处?这个工作证一看就用了好多年,有照片, 还有林场的钢印。刚刚如月喊你, 你都答应了!”
这几句真是问到了要害,顿时把凌世均给问住。
凌涛见凌世均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由又气又恼:“你是今天不说清楚, 就别怪我去街道举报你!”
“涛涛!”凌世均惊呆了, “我是你爸啊!”
凌涛叫道:“下午街道来人了不是吗?人家西湟市在抓逃犯, 我都听到了。”
苏伊若大惊:“涛涛你在说什么?什么西湟市的逃犯?凌世均……”她转向凌世均, 脸色变得惊惶起来。
凌涛道:“下午街道来人口普查。爸跟别人说他一直在九里农场服刑, 叫街道的人不要告诉我们。我还以为他是要脸,就没拆穿他。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不要脸!连九里农场服刑都是假的,他根本在龙潭林场工作。”
好家伙, 何如月扬起眉毛。
真没料到刘德华和金红一场试探表演, 直接把凌世均的谎言给炸出来了, 还好巧不巧让凌涛听到。真是意外之喜。
凌世均也是能人, 居然稳住心神, 可怜兮兮地落下泪来:“我曾经是犯人啊, 用原来的名字, 人家会看不起我,我也是没办法才隐姓埋名……”
这假惺惺的表演差点把何如月看吐了。
她正要说话,却见苏伊若向前走了两步, 走到凌世均跟前, 几近嘶吼:“服完刑就回来啊!别人会看不起你,我不会啊!”
这两声嘶吼,将她这两日的满心愤懑全都引了出来。
苏伊若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来。但人还是站得笔挺,脸色也未见悲凄,却像是忍不住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难一般:“你宁愿换名字在那么辛苦的地方生活,也不愿意回来跟我们团聚,就别找这么多借口了。凌世均,我不想说自己去西北找你多少次,也不想说这么多年我独自一人把涛涛拉扯大是如何艰难。我只想说,凌世均,你这个懦夫!”
凌世均也流下泪来:“我错了,伊若,我现在知道错了,所以我回来了,我会好好补偿你和涛涛。”
苏伊若摇摇头:“别哄我了。你早十年回来还哄得住我,现在……不必了吧。”
“伊若……”
凌世均想过来拉她,却被她甩开。
“我不是傻子。国营林场调度员是正式工,你这哪里是隐姓埋名,你分明是改姓换名。你一个犯人,做得到吗?凌世均,我四十三岁了,不是十三岁。”
何如月几乎想为苏阿姨喝彩。
苏伊若比她想象的更坚强。虽然凌世均的突然出现让她乱了方寸,但她同情心过后,显然是好好思考过了。
这就好办多了。
如果苏伊若圣母心发作,要碍于社会压力跟凌世均演一场大团圆戏码,那何如月才叫枉作恶人。
凌世均还在强辩:“伊若,我有苦衷啊……伊若,林场那么辛苦,我落下了一身的病,真不想回来拖累你们的,实在是抵不过日夜思念。我随身一直带着你和涛涛的照片,要不是我行李被偷了,我可以拿给你看……”
“够了!”何如月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我最后叫你一声凌叔叔。你是有病,不止是肾病,还有痴心妄想的贪病,还有胡说八道的坏心眼病!我都能拿到你工作证了,你以为我没去秦东调查你?”
“苏阿姨。”她转向苏伊若,“他说的,你一个字都别信。他行李根本没偷,而是在他姐姐凌世芳家。他也不是因为怕拖累你们才不敢露面,他在乌海早已娶妻生子,还靠着老丈人的关系重新搞了一套身份。这么多年,他就叫邱卫东,他就是秦东县龙潭林场的调度员邱卫东!”
“娶妻生子?”苏伊若是万万没有想到。
她以为凌世均是走投无路了,回来投奔她,却没想到这些年自己辛苦生活,凌世均却换了个身份,在遥远的地方娶妻生子。
“你胡说,你胡说。”凌世均慌乱地不知该如何辩解,只会喃喃地重复着“你胡说”。
在旁边冷眼看着凌世均表演的刘剑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凌世均,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狡辩。也别怪我们一点情面都不给你留了。”
“伊若。凌世均十三年前就到了秦东,娶妻生子,成为龙潭林场的调度员。现在不过是被他老婆抛弃,儿子又出意外去世,他在秦东觉得没意思了。这是他儿子邱智慧的死亡证明,上面有邱卫东——也就是凌世均的签字。”
说着,刘剑虹将那张死亡证明递给苏伊若。
苏伊若只瞥了一眼,脸上尚有泪痕,已是咯咯笑出声来:“凌世均啊凌世均,我是该痛恨你,还是该可怜你啊!”
凌世均原本腊黄的脸皮,此刻面如死灰,就连头发也耷拉在额头上,脸上浮肿的肉哆嗦着:“我只有你们了,伊若……涛涛……”
他惶然转向苏伊若,又转向凌涛。
凌涛嫌弃地转过头去,不与他的视线接触。
“你走吧。”苏伊若道,“看在你失去一个孩子的份上,我没法对你恶言相向。但你我之间的婚姻早就失效,从你决定消失,过邱卫东的人生起,你我就再无挂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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