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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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不是殷齐见过最好看的人,却是最耐看的,五官上的细小缺陷在他独特的气质下,也都成了优点。

殷齐忍不住伸出手,就要去碰陆烬朝被辣到发红的脸。

向导的感知力让陆烬朝在对方刚一动弹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反应可谓急速,稍微偏了下头,就这样躲开了。

对上陆烬朝略带疑惑的目光,殷齐笑了笑,自得地收回手,根本不觉得尴尬:脸上粘了东西。

陆烬朝拿过纸巾在脸上擦了下,确实有辣油在唇角处。

辣味后劲有点大,陆烬朝嘴里开始发疼,赶紧喝了两口水,脖颈扬起的线条连接到锁骨,没入老实扣好的衬衣领口。

殷齐目光在他滑动的喉结上略一停顿,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陆烬朝当然注意到了,气氛在殷齐看来是若有若无的暧昧,但对陆烬朝来说,却是某种让他坐立难安的尴尬。

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一下,将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陆烬朝放下水瓶,点开屏幕,是林啸鸣发了消息,问他情况如何。

【去了哨兵科室一趟,没被发现。】

消息很快被回复,只有短短一个字:【好】

连标点都省了,很符合林啸鸣的性格。

陆烬朝按下锁屏键,下午两点他就要开始坐诊,现在回去还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他站起身,殷齐也一同起身,道:下午有手术吗?

要坐诊,今晚急诊值班。

殷齐皱起眉头:刚一回来就这么忙?

毕竟休了这么长时间假,忙点也正常。陆烬朝笑了下,走吧。

和对方在电梯里告别,陆烬朝快步穿过走廊,进入办公室,终于松了口气。

兴许是成为了向导,他对很多东西变得更加敏感,殷齐表现出的那些小心思近乎调情,已经让他有点不适。

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但每一次对方都请求陆烬朝再给他一点时间。陆烬朝不好把话说得太重,或是直接甩脸子,殷齐是院长儿子,他想要在医院继续混下去,就不能得罪殷齐。

但陆烬朝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慌,也许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家里有个能给自己许多帮助和建议的年轻哨兵,还有一直在外面等待陪伴着他的精神体。

陆烬朝打开窗户,白隼轻盈落直窗台,持续了半月的阴雨天气终于离开,天空重新恢复了晴朗,风很和煦。

来休息一会儿吧。

坐诊绝对是陆烬朝最讨厌的工作,整整四个小时里,他面对一个接一个的病人,忙得连水杯空了都来不及去接。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天色已然黯淡,陆烬朝撑着桌面站起身,在喝水和去厕所之间选择了后者。

每一个医生都有着坚强的膀胱。

吃过饭还要去急诊值班,陆烬朝锁上诊室的门,给林啸鸣发消息:【今晚值班,要明早才能回去,冰箱里有菜,你自己稍微弄点吧,或者叫个外卖。】

林啸鸣的回复仍旧言简意赅:【好】

陆烬朝不太担心林啸鸣,少年表现出的可靠完全超越他的年纪,他刚刚迈开步子,通讯器又亮了起来。

林啸鸣:【白天上一整天,晚上还要值班,不累吗?】

累吗?肯定是累的,但其实早就习惯了。

【还好,今天是同事有事和我换班了,按理说不会上一整天的,明天一整天我都可以休息。】

林啸鸣:【那明早见】

通讯器的屏幕暗下去,林啸鸣仰在躺椅上,双手放松搭在扶手上,家里一盏灯都没开,处在全然黑暗之中。

但只靠着从窗帘里透出的微弱路灯光,哨兵就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雪豹趴在林啸鸣脚边,已经睡着了。哨兵轮廓分明的脸庞沉于黑暗,眉峰习惯性地聚拢,唇角绷出自然向下的线条,他微阖着眼,手指轻点,周身尽是绝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威严。

一个街区外车辆驶过的声音在他耳中无比清晰,不远处的小巷里有拾荒者正在经过,西南方向一千四百米处有夫妻正在吵架,隔壁邻居家的空气清新剂今天换了新的味道。

无数信息被林啸鸣捕获,无用地丢掉,有用的加以分析后放进阁楼,精神图景经过这几天的重建,已经不再是一片被摧毁过后的荒芜,城市的轮廓正在显现。

突然间,林啸鸣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站起身。

将放置在两个卧室里的阻隔石全都收回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林啸鸣将它们和书房桌子底剩下的那些全都装进黑色袋子,满满当当。

陆烬朝已经能控制住精神力的发散,这些东西再留着只会引起麻烦。

摸着黑稍微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林啸鸣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屏幕的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电视剧里正在上演雨中挽回的无聊戏码,林啸鸣挥了下手,传感器接收到信号,电视换台,换成了当地的新闻频道。

一男一女的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已经到了身材走样的年纪,西装稍微被肚子顶的鼓起,原本秃了的头顶经过植发,茂盛得连发缝都看不到。他双手放松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脸上挂着和善的虚假笑容,随着主持人的话点头。

看到那张脸的时刻,林啸鸣面色沉了下来。

下方的滚动字幕显示他是南天星如今的执行官,随着主持人的发问结束,他开始回答刚才提出的问题,面对镜头,风趣谈吐搭配自信的表情和手势,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政客。

纵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林啸鸣也从未忘记这张脸。

双腿被生生打断,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时,他在一片血色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和蔼笑容。

一旁的近卫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对执行官汇报结果尊贵的伯恩斯家族不可能会要一个双腿残废的废物,执行官可以让自己的侄子顶替那个名额。

要不是打扫房间的女仆看他可怜,偷偷给他送饭疗伤,林啸鸣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

林啸鸣已经记不清当初到底有多痛,有多恨,却记住了那个刺眼的笑容。

如果可以,真想把他的眼珠抠出来,打断鼻梁,再把牙齿一颗颗敲碎,让他吞下去啊。

精神领域久违地出现了波动,林啸鸣关上电视,黑暗中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

雪豹仍然在脚边安静睡着,不知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

精神图景中,第一座阁楼已然拔地而起,由金属零件拼接组成的建筑直冲天际,高得几乎看不到尽头。

所有回忆都被保存在其中,而前世的记忆被隐藏在最顶层。

建造还在继续,每一寸空间都被完美利用,重建最宏伟,最精密的机械之城。

林啸鸣脸上还带着些许少年时期的婴儿肥,成功抹消了他眉间冷峻的肃杀,没人知晓这样一幅少年人的躯壳下,是属于格勒尼苏死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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