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父与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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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陛下,有人弹劾皇后。”

王忠良小心翼翼的把奏疏送上。

“为何弹劾?”

皇帝平静问道。

王忠良看了一眼奏疏,“说是皇后专权,如今太子年已十六,监国不在话下,皇后却不肯相让,这是牝鸡司晨……”

皇帝默然。

王忠良拿起另一份奏疏,“这份奏疏也是弹劾皇后的,说皇后想独揽大权。”

“还有这份,说皇后想篡位。”王忠良笑了起来。

你弹劾什么不好,弹劾皇后想篡位,这是疯了?

一个女人她篡什么位?

你这不是胡诌吗?

陛下,你的这位支持者有些失心疯了。

“这一份是夸赞皇后监国井井有条,处置政事滴水不漏……”

“这一份也是支持皇后的。”

“这一份也是……”

皇帝冷笑道:“党羽众多。”

……

“不少人弹劾皇后,说牝鸡司晨,还有人说皇后预谋篡位。”

邵鹏觉得这事儿真的很无稽。

“皇帝的人。”

武后淡淡的道:“他想动手。”

那双凤目骤然凌厉,只是看了邵鹏一眼,邵鹏就觉得浑身如针刺般的刺痛。

“接着来!”

奏疏随即涌入。

门下和中书已经麻木了。

“是弹劾皇后的奏疏。”

“过!”

“这是支持皇后的奏疏。”

“过!”

值房里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这等争斗,我等沾不得,得离远些,否则死了都没人管。”

另一个声音说道:“奏疏代表着势力,谁的奏疏多,谁的势力就最强。”

宫中。

“陛下,奏疏。”

王忠良口干舌燥的站在那里,看了自己经常跪的地方一眼。

他从未如此渴望跪在那里,如此就能换一个人来念这些让人心悸的奏疏。

帝后发力了。

在僵持了两年多的时间后,帝后齐齐发力。

皇帝胜,朝堂将会按照他的意愿来调整。

皇后胜,在皇帝不能视事期间,她将会成为无冕之皇!

这还是一次决战。

大部分臣子没站队,但他们知晓没站队就意味着当帝后其中一人胜出后,他们不会得到奖励。

什么骑墙派在大战之后能获得最大的好处,那是忽悠人的。能站在这等高度和对手进行一场不见血的厮杀,那等人在胜利后的第一件事是嘉奖自己一系的人马,而不是所谓的骑墙派。

那等觉得骑墙派能渔翁取利的观念有些奇葩,把双方的主事人都当成了撒比。

大战起时,最容易被炮灰的就是骑墙派。还想分润果实……你想多了。

“这是支持陛下的。”

“这是支持皇后的……”

“……”

……

李朔和好友钟芳一起出了城。

“灵湖在何处?”

钟芳不知晓这个地方。

“不远了。”

李朔出城前问过人。

“绕过前面这段路,看看,精致不错。”

雪下了数日,前方看着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路边的林子大多覆盖了白雪,但依旧有不少枝叶露在外面。

官道上的积雪因为行人和大车频繁的缘故,大多融化了,和泥土融合在一起,看着就像是一个烂泥塘。

在这样的道路上,但凡马速快一些,人马都会变成泥人。

“李朔,下次可能让我上场?”

钟芳也是个疯狂的马毬爱好者,但水平也就那样。

“不好。”李朔拒绝。

“你可是怕输?我上去一会儿就足够了。”

就像是后世的业余球员想登上职业赛场一样,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但教练万万不可能为了你去浪费一个换人名额,外加因为你登场后带来的莫测后果。

“我不怕输,是怕你会出岔子。”

李朔解释道:“球队里有许多变化,你若是不知晓,上去就如同无头苍蝇,弄不好会被撞。”

阵型变化间,一个猪队友在那里无所适从……

只需想想就让人头痛。

钟芳很是遗憾,但却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点,“你那是兵法?”

李朔想了想,“算是吧。”

“定然是国公教的。”钟芳看来也是贾平安的粉丝,“禄东赞气势汹汹冲下山来,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却被赵国公一战击败……”

李朔嗯了一声。

他是私生子,这一点从五岁时他就很清楚。

那一次他跟着母亲出去赴宴,有人在背后恶毒的说道:“看,这就是公主和贾平安的私生子,还挂了个皇室的名头,欲盖弥彰。”

母亲为此抽了那个贵妇,却没有否认此事。

私生子是什么?

他问了母亲,母亲说私生子是父亲不认账的孩子,你阿耶可曾不认账?

父亲是认账的,经常会来公主府,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些玩的,吃的,笑的很是和气。但李朔总觉得和气下面是内疚。

阿耶也知晓这样不对吧。

他听母亲说过,若是没有父亲,那么也不会有他。

这不是从生物的角度来阐述男女生孩子的关系,而是从感情的角度。

母亲脾气不好,李朔小时候不时能听到母亲打人的消息,都是用小皮鞭。但每次父亲来了之后,母亲总是会变成另一个人,柔情万千。

这便是情义吧。

李朔知晓这些,但他却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耿耿于怀。许多时候他宁可对自己的身份保持沉默,也不肯提及自己的父亲。

高阳对他的倔强只是一笑,贾平安会寻他说话,说些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在华州时的趣事。还说些对他未来的展望……

但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他总是觉得父亲和自己隔得很远。

特别是每天吃饭时,看着另一侧大多时候空空的案几,他就觉得这个家缺少些什么。

那种感觉让他愤怒。

父亲给了他一支马毬队,他觉着这是一种补偿。但他讨厌补偿这种姿态。

所以他不遗余力的去赢,马毬队横扫长安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得罪了无数人。

我就要得罪人,得罪这个世界。

他执拗的觉得这样才能报复父亲。

但在许多时候贾平安会带给他许多温暖,就像是一座大山般的安稳。

在这两种不同的感觉之下,李朔左右为难。

“这天气还有人出行,这是从哪边来的?”

钟芳诧异的道。

李朔抬头,前方十余骑正在缓缓而来。

这种天气除非是必须,否则很少有人出远门。

“他们不是出远门。”李朔笑道。

钟芳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出远门的话,这马此刻定然疲惫,而且这些人的身上并未穿着大氅……”

这种天气下出远门必须有大氅,否则一场寒风就能送命。

钟芳赞道:“难怪你能学了赵国公的兵法,这便是虎父无犬子吧。”

李朔没说话。

那十余骑带着横刀,微微垂首。

相距数十步时,一人抬眸。

那眼中全是狰狞。

“郡王后退!”

身后的护卫厉喝道:“是贼人!”

呛啷!

拔刀声不绝于耳。

十余贼人狞笑着冲杀了过来。

数十步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不过是转瞬罢了。

六个侍卫冲了上去。

“郡王,回城!”

一个护卫喊道。

李朔和钟芳策马掉头就跑。

“快跑!”

钟芳喊道:“定然是拦路抢劫的贼人……”

李朔面色微变,“不是。”

“为何?”

“贼人会劫掠车队,不会劫掠出城赏雪的游人,划不来!”

城外没店铺,出城玩耍谁会带着巨款?

“啊!”

钟定听到了惨叫,回头看去,喜道:“杀了一个贼人!”

“啊!”

惨叫声传来,钟定不吭声了。

“谁?”李朔有些心慌。

钟定还是不说话。

李朔知道了。

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贼人的,有护卫的。

“他们追来了。”

两个贼人撇开了护卫,一路追杀。

“快跑呀!”

钟芳高呼。

李朔回首,见贼人越追越近,不禁绝望了。

但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十岁生日的当天,贾平安来给他庆贺,却没带礼物。吃完饭后,父子二人在一起谈话。

贾平安说了自己当初的境遇,最后总结道:“我这一生,前半截堪称是苦不堪言,无数次都想过这样活着作甚?不如死了更爽快。”

是啊!

听了贾平安早年的境遇后,李朔也觉得堪称是生不如死。

扫把星的名头顶着,村里把他当做是祸害,差点把他活埋了。

“后来我进了长安城,许多人都觉着我必死无疑,我也想着如此。可就在那些僧人念诵经文时,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没好好看过长安城,我还没成亲生子,我还得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努力去活着……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切告诉我,而我现在转述给你,我的孩子。”

父亲在那一刻是很严肃的。

“当你觉着生活苦不堪言,当你觉着自己岌岌可危,下一刻就要绝望时,别放弃,永不言弃。冲出这一片乌云之下,你将会看到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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