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小当家 第10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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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然可不就是不傻,甚至有点聪明,才会走成这个局面吗。她敏锐地察觉出凌昱约莫是还不想终了,才会每日点卯似的来十二间楼找她,甚至在她回家,十二间楼闭店后,凌昱怕是在月来相照轩一待就是一夜。

这种软磨硬泡的攻势让皎然感到不安,皎然不怕凌昱和她形同陌路甚至是大吵特吵,反而更怕这种柔软攻势,这才默默跟他在棋盘上较劲,而每回和凌昱正面干上,皎然都只能处于弱势,这让皎然十分不满和烦躁,害怕自己会成为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

凌昱可不就是打着鲸吞蚕食的主意吗。这几日这种一如往昔的相处模式,总让皎然错觉他们是和好了,如此下去,慢慢便会同以前那般相处。

所以皎然不想再当青蛙,也不想再和凌昱斗智斗勇了。而且她还觉得,凌昱是故意不摊牌,步步紧逼,就等着她憋不住了先开口。

皎然就知道凌昱这人是蔫儿坏的,她看着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的凌昱,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这人仍旧那么高高在上,仍旧看不清摸不透。

大概是没法撼动他了,算计恐怕也没办法,皎然垂了垂眼皮,觉得自己要认输了,但认输却非低头,而是打不过那就逃,乃是皎然一贯的策略。

方才那声“阿然”听得她打了个颤,每次凌昱唤她“阿然”,那些缠绵的画面都会难以抑制地飘到皎然脑海里,因此皎然什么话都没说,猛地就站起来想离开。

凌昱眼疾手快地捉住皎然的手,稍稍用力,就将她拉回,跌坐到蒲团上。

“你哑巴了?”凌昱冷笑一声,“这么不待见我?是急着回去和你的子衡哥哥说亲?”

怎么什么狗屁都知道。皎然用力将手从凌昱掌心抽回,屁股往后顶,挪着蒲团和凌昱拉开距离。

皎然在心里暗骂凌昱,但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于是就像听不懂凌昱的讽刺一样,轻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嘛。”

凌昱扫了皎然一眼,“哦,这么说来,你如今家大业大,全都要倒贴给那崔子衡了?”

瞧瞧这阴阳怪气的,皎然被噎了片刻,而后淡笑道,“有何不可?只要他待我真心,钱财又算得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是变相承认要嫁给崔子衡了。

虽不至于钻进钱眼里,但皎然也绝非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这话明显就是气话,凌昱笑道,“既如此,相逢一场,那可要我添什么嫁妆。”

皎然认真地想了想,道:“嫁妆就免了,只是既各有归宿,咱们私下见面于礼不合,不如往后凌公子就别来见我,可好?”这才是真正的大礼,皎然已经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招惹凌昱了。

凌昱似笑非笑地盯着皎然看了好半晌,看得皎然头皮发麻,只能倔强地撇过头不去和他对视。

“那崔子衡就有这么好?”好半天后,凌昱才凉悠悠道。

那语气里的凉意让皎然瞪圆了眼睛看向凌昱,“你可别乱来,别毁了我的姻缘。”

凌昱的眼皮跳了跳,“个什么东西。”

这轻蔑的样子,又是满满的不屑,不过皎然却松了口气。

崔子衡要走的是仕途,皎然还真怕因为自己毁了他的仕途,那可真就造孽了。金榜高中能光宗耀祖,但时下除了学识,为仕之人,孝义廉耻都需考察,若有心要拿捏,给崔子衡随便立条罪名,轻而易举就能毁了他,而且这种事,皎然相信凌昱是干得出来的。

皎然垂眸发呆,又听凌昱讥讽道,“真是世风日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个黄花大闺女就张口闭口自己的姻缘,也不知害臊。”

皎然一脸无所谓地道,“我早不是黄花闺女了,你不是不清楚。”

凌昱此刻很想将远在边塞的皎仁甫抓回来质问,到底有没有教导自家闺女熟读《女诫》,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货色。要他来说,罚皎然把女诫抄个千百遍都不够,寻常女儿家,不都是成了谁的人便认定了谁吗,相府出来的人,怎么教成这副德行?

但凌昱也只是想想,如果这姑娘熟读《女诫》,现在大概也不会坐在他面前了。

“还有事么?”皎然又想走了。

说了这么多话,每一句说在正道上。凌昱见皎然对自己的亲事这般儿戏,心里头又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来,因此便忍不住冷冷地刺道,“既然崔子衡千般好万般好,那你又因何拒绝了崔家的提亲,难道是对崔子衡心怀内疚,还是,还没周全好对策?”

什么叫心怀内疚?!皎然简直气得发抖,她拒绝崔家有千百种理由,但是凌昱的话,不就是在讽刺她想在新婚之夜蒙混过关吗?

实则若真到成亲洞房夜,皎然确实也是这么准备的,虽说洞房夜未见红也常见,有的姑娘幼时学骑马,那玩意儿早磨没了,通情达理的郎君多半能理解,但做点对策能解决很多不必要的烦恼,所以皎然必然会选择后者。

可她想是想,被凌昱这么点明又是另一回事儿。皎然颤着声音吼道,“没错。他哪儿哪儿都好,我皱眉他就皱眉,我开心他就开心,我让他往东他就往东,我让他往西他就往西,他真诚心善,光明磊落,未来可期。哪像你啊,没安的好心,一肚子坏水!”皎然这会儿被凌昱激得心中火大,倒是说得一点不假,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皎然顿了顿,提了口气又道,“我何时拒绝崔家了,我没拒绝他,他也没放弃我,我们好得很。”皎然扭了扭脖子很理所当然地道,“等他登科披锦,就拿着功名来娶我。”

凌昱听了皎然的话,看着她好一阵,良久没说话,久到皎然的火气都快自生自灭了,才听得他道:“就因为这?你就这点出息?”皎然罗列的所谓的“好”,在凌昱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下可好,皎然原本快熄灭的火气,又轰隆隆地烧了起来,“对啊,我就是没出息!我还见识浅薄、不知廉耻、爱慕虚荣,谁待我好珍惜我我就跟谁走,如何?难不成还要我感激你让我失了清白,谢你把我当猴子耍么?”

这发怒声音实在尖锐得刺耳而聒噪,凌昱皱着眉头侧了侧耳朵,人在愤怒时说的话,有多愚蠢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凌昱已经想到以后皎然会如何抱头抓狂,想要将这段记忆在自己脑中清走,又顺便会摇着他的肩膀,逼他将这蠢不可及的话给忘了。

可人之话语,就如同覆水般难收。而皎然一时怒从口中出,刚泄了火气,虽然愣了一愣,惊于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话,但心里暂时是好受不少。

第176章 第一七六回

皎然想着崔子衡的脸,又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凌昱,有些受伤地觉得凌昱这个阎王就是来毁她的姻缘的。

如果凌昱不放手,只怕往后再灿烂的桃花也开不成。一时皎然便想到去岁崔子衡初回京城,两家人在渠水上泛舟,崔子衡说了,不论她怎么样他都喜欢,想到崔子衡结结巴巴说还喜欢她时的狼狈模样,嘴角忍不住就浮起笑意,这种少年郎才会有的失态,在凌昱身上就从未见过。

相比之下,那时的自己可真是骄矜又颐气指使啊。若非她故意为难,崔子衡何须赶集似的一溜烟跑去买豆花,大冬日里,一来一回并不近的路,回来时豆花还是热乎乎的,少年郎脑袋上冒着汗,就为了给她吃她喜欢的豆花。

那时的自己可真坏,皎然马后炮地批评了自己一番。

可崔子衡二话不说,闷头就往前冲,想起他真挚而热忱的眼神,皎然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配不上他。

且不说凌昱会不会因此刁难他,如此真诚的感情,就不该让她这样满是杂念的人亵渎了去。

皎然垂下眼眸,将视线掩盖在眼皮底下,崔子衡真是哪儿哪儿都好,一千个字里都挑不出个不字来。

热情上进,家世清白,不骄不躁,家世好教养也好,重点是家境颇佳,还愿意做低来捧她哄她开心,若是嫁与他,陪着他从无到有,那必然是一段佳话,也很适合皎然这样说出身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说出身又什么都说不上的人。

只可惜大约同他铸就佳话的人不会是自己了,以后也再没人能会像他这般笨拙地在她面前出糗,却压根不在乎那点面子,依然愿意捧着热乎乎的心来见她。

皎然想仰头不让眼泪掉出来,又不想被凌昱看到,只使劲眨了眨眼睛,金豆子却就这样被挤出来了。

凌昱拿手指去替皎然揩去挂在脸颊的泪珠,心软之人总是容易感情用事,托付终身的郎君哪能只看少年郎时期,又怎能只看见对方的好。单靠长处相处,只堪为友,只是眼下凌昱断不会多嘴去说崔子衡的不是,不然这姑娘又要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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