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 第37节(2 / 2)
这话一出,众人相视而笑。
温流萤走在前头,引着两人进去,却在门槛处停下脚步,因为自她进门之后,触目所及的地方都同从前无异,她好似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温府,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不进去?”温止言在后头问她。
温流萤深呼一口气,仔细压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莫名情绪,却不敢回过头去,只是故作兴冲冲的开口:“进去,这就进去,许久没回来,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是该陌生了,这些日子温府只剩下咱们俩,样样都要重新收整,只怕要费些功夫。”温止言嘴上说着麻烦,但丝毫不见苦恼之色,反倒透漏着喜悦。
他刚刚被陷害要下大牢的日子,早已经命得力之人遣散了府里侍候的人,连家里的各个铺子都关上了,因为他知道引祸上身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开了,起了舍下干了半辈子营生的心思,左右他这些年得到的,足以支撑他们所有的欲望。
钟子衣虽告诉他们不必客气,但父女俩作为受了帮助的人,却不敢如此不客气,还颇为默契的一致决定要答谢钟子衣。
许是再三拒绝着实过意不去,钟子衣这回留下了,但又再三嘱咐,只当是吃个便饭、谈谈家常。
连日来的忧虑和担心,到了温府都有了着落,人一安下心来,就容易放松,原来受过的苦楚似乎一瞬便放大了无数倍,原来还打着招待人的主意,但温止言刚进了正厅,便觉得不大舒爽。
温流萤顾念着他的身子,索性让他先去歇息,自个儿招待钟子衣,左右也不是卜相熟的人,并没有那么多顾忌。
正厅还是那个正厅,从前她最爱坐着听雨的地方,一抬头还能看见自屋檐上连成线滑落的雨水。
两人坐在那儿,随意客套了几句,便没有别的话可说,因为扯来扯去的,要么是关乎江之杳,要么是关乎谢枕石,但是这会儿并不是提起这两人的好时候。
不知沉默了多久,还是钟子衣率先开口,意有所指的询问:“温姑娘,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问什么?”温流萤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的反问让钟子衣愈发焦急,他无奈的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些憋不住,明明白白的陈述事实:“枕石今日没来。”
他是个不善说谎的人,觉得谢枕石将欺骗温流萤一事交给他,着实是不大理智,这样安静的气氛,让他愈发没有扯谎的准备,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看透。
可是被看透又怎么样呢,他还得冒险撒谎,因为谢枕石此行,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他不能为谢枕石坦白,更不能违背他的决定。
温流萤点点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仿佛对他这话十分不解,她着实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专门提出谢枕石没来这件事儿。
钟子衣被她看得愈发心慌,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试探性的说道:“他……他回京城了。”
等看到温流萤并无太大反应,他按照谢枕石所交代的,趁势又将剩下的话尽数吐出口:“他回京城了,彻底离开江南的,以后你就不必感到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欠的没补,明天再补
第60章 、再回江南十八
温流萤闻言怔在那儿,?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淡淡应了声:“原是这样。”
她本以为谢枕石没来是因为什么事儿,?或者是想要避开,?但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缘由。
彻底离开江南,不会再叫她为难,乍一听起来应该叫她高兴的,?她本来也应该高兴的,因为再也不用同他纠缠了,但实际上,?她心里并未感受到半分喜悦,?反倒掺杂着别样的情绪,?闷闷的,?叫人辨不分明究竟哪里不太畅快。
她有些茫然,?手足无措的拢了拢鬓下的碎发,?又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似乎想要通过接连不断的举动隐藏什么。
杯盏里的茶是早就晾好的,她抵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水刚到了舌尖,?就让人感受到一股子莫名的苦,泛着涩涩的味道直往她喉咙里头窜,叫她强忍着才算是咽了那口茶水。
她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再加上喝茶时难言的迟疑,钟子衣觉出不大对劲,忙问她是怎么了?
“没事儿,这茶没泡好,有些发涩。”温流萤摇了摇头,?又将那茶盏放回了从前的位置。
江南的新茶不该是苦的,钟子衣明白这个道理,却并未点明,表面看似无意,实则别有深意的开口:“要我说啊,这世上有什么过不去呢,咱们要活的高兴,最紧要的一宗,就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不能总拧巴着过不是?”
他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说完又要给她下台阶的机会,没等她回答,接着道:“落屏姑娘去备席了是吧,让她一个人忙活不大好,咱们得赶紧去帮帮忙才是。”
“是啊,是该去帮忙。”温流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十分默契的没有点明,只是抬手对他做出请的姿势,垂下的头却始终不曾抬起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正厅,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马上到了正午,正是日头最好的时候,即使低着头,也有日光晒在脸上,有些刺目,但实在又称不上热。
温流萤不喜欢这样的气候,她还是怀念江南的夏日,铄石流金的炎热里,突然来一场经久不见的大雨,发泄过一通之后便是蒙蒙细雨,许久都没有停歇,一日接着一日的将整个江南都拢在雨幕之中,再也没有了骄阳似火,只有氤氲一片的滂沱。
想着,她回过头去看正厅,可是现在是艳阳高照,没有迷迷茫茫的雨势,也没有站在檐下模糊的影子。
后来席上又说了什么,温流萤都记得不大清了,只是隐隐约约的可以想起来,钟子衣连连唏嘘,道是万般不该,她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没问出口,到底什么不该。
***
谢枕石是在那日下午离开的江南,他真的听了温流萤的话,没有去官府门前看她与她爹重逢,只是一早就等在温府前,看她回来,又看她请钟子衣进了府门。
他始终没有露面,只是远远的站在街巷看着她。
她今日格外的好看,应当是特意打扮过的,微施粉泽、杏面桃腮的模样,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只是眼角有些发肿,唇色也不同寻常的发红,想来是哭过了。
她身上那件深松绿的衣裳也好,衬得她肤色极白,腰间的丝绦更是束出她的腰身来,让她看起来神采飞扬的,唯一不好的,是她近日有些瘦了,整个人显露出弱骨纤形之态。
谢枕石看她看得认真,甚至能看出来她在门前时愣了愣,他知道她为什么停下脚步,大约是因为温府和她印象中相差无几吧,她看见这些都能发呆,不知她看到她屋里的东西又是何种表现。
他在那儿站了许久,直到温流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紧闭的门前,他也未曾离开。
不知哪来的小贩,瞧见他在这儿站着还做起了他的生意,笑眯眯的问他:“这位公子,来碗糖粥藕吗?”
谢枕石摇头道不必,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对他。
“公子尝尝吧,这糖藕粥甜的很呢,喝一碗,保准你什么苦恼都能忘了。”那小贩不死心,还来招呼他。
他被那小贩后半句话说动了,迷迷糊糊的问他:“甜的很是有多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