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虽猜对了方向,偏偏猜错了对象,所以隔日如兰再出现时大伙儿是吓了好大一跳。
但他们这下不敢再瞎起鬨了,小心翼翼地去唤了石更出来,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后观察。
石更自己却是不太意外,心知如兰约莫是上门来还钱的,苦恼的抿起嘴,走出坊里时眉眼都还是垂着的。
如兰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昨日耗了太多的力气为她修补房子,心下歉然,「石大哥,昨日真是麻烦你了。」
石更没注意到她换了称呼,只是摆手要她别放在心上。
如兰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开口,「如蒲跟我说石大哥你只收了一文钱,那枚铜板怕是买杯凉茶都不够?可我又想?要再添给你怕也是不收的,就擅自做了些点心来?希望石大哥你不要嫌弃。」
她一串话说得吞吞吐吐,眉眼含羞,好半天才把话说完,怯怯的递上篮子。
石更自然不肯拿,连连打了个手势,她虽看不明白,却也知道是拒绝的意思,一时就有些泫然欲泣,「石大哥,如兰家里清苦,也知道这些东西上不了檯面,这微薄的谢意还请你千万要收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更再不收就像是真看不上眼,只得挠了挠头收下,不住作揖表是感谢,如兰这才破涕为笑。
「石大哥,如蒲直嚷嚷着他特别喜欢你,本来今日还吵着要和我来呢!若石大哥有空?下回再来看看如蒲吧。」
她脸皮薄,这话说得细如蚊蚋,饶是门后的人们努力竖起了耳都没能听清,只能见石更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应允还是只是表示知道了,心肝挠得是那个痒啊!
他们原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谁知石更送了那姑娘一段,再回来时依旧是那样的沉默无波。
一整个早上,整座坊里的人都心不在焉的,这诡譎的气氛让尉迟不盼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哈啾!」
她揉了揉鼻子,狐疑的看向神色各异的眾人,「怎么觉得坊里特别闷吶,发生了什么事?刘叔叔,你衝着我努嘴做什么?啊?换儿,你眼睛不舒服吗?」
她被眾人的挤眉弄眼弄得一头雾水,直到尉迟不悔忍不住了,走上前去将她的头往石更的方向一扳,她才轻轻呀了声。
她眼珠转了转,弯腰凑到石更面前,「石更哥,我来了!」
石更压根儿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经她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迎上她笑吟吟的双眸,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身体略略后倾,拉开了距离。
这让尉迟不盼一愣,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石更哥,你有心事?」
石更说什么也不可能对她摆脸色,只得勉强挤出一抹笑,偏偏嘴角像是被什么给掛住了,怎么也扬不起来。
她眨眨眼,又捱着他臂膀撒娇,「石更哥,你到底怎么啦?」
他以前总喜欢她瞅着自己笑,喜欢在她黑亮的眼眸找自己的影子,看自己身影融在她春光似的笑意里就再幸福不过,可这回,他只觉得心里胀得难受,所以眼垂得更低了,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不信,歪下了头去找他的视线,黑溜的辫梢滑过他手背上,像是他捉不住的燕尾,让他更添心酸,任凭她百般追问,都得不到除了摇头以外的回应。
尉迟不盼这下也没办法了,无助的扭头去看坊里的其他人,只换来一个个耸肩,没人弄得清石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比男人敏锐的多的,她不知道坊里其他人的猜想,却是察觉到了他低落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石更哥,可是盼儿惹你生气了?我向你赔不是了,你别恼我!」
石更最是见不得她伤心的模样,摇头的动作更大了,只是扬了扬对不上的榫卯,推託自己是为了工作心烦。
他是无心,却不知道这样做别人解读起来是另一个意思。
榫卯是木作里最重要的一个环,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而今却连榫眼都开不好,倒像是怪罪她扰了他的工作。
这让尉迟不盼吶吶松开了他的衣袖,「石更哥,对不起啊?我不吵你了。」
他从她的神色才明白过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底有些着急,偏偏又是有口难言,一直到她转身走到尉迟不悔身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尤其他往兄妹俩方向看去时,尉迟不悔显然恼了他嫌自家妹子吵,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打小长大的兄弟,肯定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