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得别院,只记得脚下空荡荡,宛如踩着水中浮木,不踏实。
半月后,偶然一件小事让她一颗心落回了实处。
这月的葵水没来。
以往也有错漏日子的,甄宝细数着日子,在与老爷同房那日停下。
恍然记起那日被夫人唤去,她也不过是嘴上敲打,并未命人强灌避子汤。
甄宝手慢慢抚上小腹,脸上绽开一个笑,里面怀的可是老爷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她日后的依仗。
距离甄宝嫁进丞相府也有月余,除了亭榭那次,老爷好像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个人,从未来探望过。
夜沉沉,天际又有要下雨的迹象。
甄宝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梳着一头堪比锦缎的好头发,在怡春园那些年甄宝是被好生娇养长大的,身上每一块皮肉都被精心伺候着。
头发乌黑浓密,光泽顺滑,比之官宦小姐也不差那里去。
可那日在夫人面前就连头也抬不起来,就如这欺霜赛雪的好皮囊,不过都是勾引人的玩意。
甄宝嘶了声,原是出神扯断了发丝。
如若妈妈在定是叫嚷起来,说她不知轻重,上好的头发被她轻贱了去。
甄宝蓦地笑了声,敛下眉眼。
那日夫人脸上的傲与厌还历历在目,开口的话语不急不慌,却像是冰锥子直往脊梁骨上戳。
疼倒是不疼,只是如今才想明白。
她的笑声比旁日更显骄软,春花打着帘子进来,“小娘子,汤婆子热好了。”
甄宝接过放怀里捂着,让春花去把窗打开透透气。
“小娘子,天冷免得染上风寒。”
春花是不愿的,可在甄宝的眼刀下还是去开了窗。
甄宝倚靠在窗棂上看落雨,半响才说上一句,“不过身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