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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车内的氛围变得古怪, 表面平静,底下翻涌翻卷。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苏白回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应完话的罗如琦张张嘴, 发不出声音, 微讶地瞅过去,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贺姐和施柔亦有些意外, 未料到叶昔言会这般直冲冲不近人情。

到底是外来的, 不属于公益车队的人员,苏白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震惊和难堪,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

叶昔言太直白了, 半点不迂回,连台阶都不给一个。

当然,苏白也没给叶昔言台阶, 适才都没过问人家的意见, 三言两语就把床位安排了,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

叶昔言就是那样的脾气,别人客气她客气, 别人使绊子她也不受着, 被刺了就当面拆台,一板一眼地还回去。

这是她入队以后,头一回这样, 针对性太强, 毫不掩饰。

大概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平时行事都是说一不二, 苏白老半天没回缓过来, 许久,才直直憋出一句:江教授呢, 她睡哪儿?

叶昔言看都不看苏白一眼,打湿毛巾再拧干,擦擦下巴上的水,江医生跟我一起。

言下之意不要太强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她和江绪得睡这里,不会给苏白腾地方。

苏白被堵得心口一梗,只觉得脸上在烧,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看着容易相与,像是个好脾气,然而一开口就截然相反。

她瞧着叶昔言,一时半会儿讲不出话。

其实成年人之间的相处都挺平和的,有些浅显易懂的道理都心照不宣,只要还会碰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留一线,更别提接下来的一周两个车队会携手行动。再者,苏白可是另一个车队的领队,仅是顾及这一点都得让半步,为大局着想可不能把关系搞僵。

孰知叶昔言不走寻常路,压根不管那些所谓的交际之道,俨然不会为人处世。

不仅如此,不等苏白接上一句,叶昔言又说:我们队里刚开始就定了床位,我在这床,江医生也是,我俩行李都在这边放着,转到别的床上不方便,晚上要拿什么东西还得过来,麻烦得很。苏小姐你俩是跟合宜她们换的位置,她们的床就是沙发床,更软和些,睡着更舒服,你如果一定要到这边挤,咱们三个人真睡不下。

一大段胡扯,好听的,不好听的,里头都有,乍一听不无道理,但细细一想就不行了。

这一处有上下两张床,根本没有放行李的地方,她跟江绪的东西都统一放在房车前边呢,不在这儿。

但苏白不知道,施柔更不清楚,只有罗如琦和贺姐她们才是知情人。

苏白的神色很难看。

罗如琦都懵了,没懂眼下的局面是要做什么,看不透叶昔言咋突然就咄咄逼人了,不就是一个床位吗,一晚上而已,睡哪儿不一样?

不过想法归想法,罗如琦没瞎掺和,不会帮别的车队的人拆穿叶昔言,只为难地瞅了下贺姐,用眼神示意。

还是贺姐当机立断出来打圆场,说:苏小姐也是睡不惯沙发床,想换张平整的大床,嗐,怪我忘了讲,先前打牌太起劲了,糊里糊涂的。这么晚了还换来换去确实恼火,到时候关了灯起夜找东西,一不小心就会磕着碰着,就怕摔了,这样吧,苏小姐跟罗医生睡我们这边的大床,我同施柔睡沙发床,不用换太多次省得麻烦。

罗如琦脑子转得飞快,赶紧附和:我们这床跟那边的差不多大,白姐你过来了,咱俩正好再聊会儿,刚刚还没讲完的。

说着,罗如琦还上前拉了苏白一把。

贺姐补充说:我们这边吹着空调更凉快,来这儿来这儿。

苏白的脸色这才好些了,缓和了下来,可还是没应下。

罗如琦聪明,问都不问,连忙带人去那边,轻言细语讲了些另外的话。

倒不是向着苏白,而是担心会控不住场面。

贺姐给一边的小陈使了个眼色,让帮忙顾及一下叶昔言。

毕竟才打完牌,改明儿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贺姐不好当着苏白和施柔宽慰叶昔言,否则场面会更僵。

小陈领会,当即放下手机,从单人床上下来,假意到底下找东西,顺带拉了拉叶昔言的衣角。

昔言小陈压着声音喊。

叶昔言心头有数,不至于因此就不依不饶,她继续擦脸,又用毛巾随便抹两把。

江绪将这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从头到尾置身事外,谁那边都不站。

叶昔言没生气,更不会因为江绪不站队就生出隔阂,清楚那是两码事,而且也是自己惹出来的。

擦脸时,叶昔言不着痕迹地瞧了瞧江绪,暗自观察对方的神情,怕江绪会介意。刚刚是她自作主张,一上头就在乱讲,把氛围搞散了,都没管江绪的意愿,江绪不出声就是在给留她面子。

车里格外压抑。

贺姐在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会儿问苏白,一会儿问施柔,或是同罗如琦说事,亦或有意无意地问叶昔言一个问题。贺姐今晚十分话痨,半个小时内说的话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偶尔小陈会加入她们的聊天阵营,破天荒不抱着手机了。

施柔亦在中间当和事佬,看破不挑破。

快到关灯那会儿,苏白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白主动求和,借机让叶昔言帮忙把手机拿给她。

叶昔言置若罔闻,光脚坐在床上。

最终是江绪帮苏白拿的手机,走两步递过去。

苏白心理强大,不像早先那样下不来台,她当做没感觉,若无其事地朝江绪言谢,还说:江教授,早些休息。

江绪点头。

车内所有灯都被关上,因着牵到外面空地上的灯还亮着,外头的光足以将里头照出些许,这一晚便没留小灯。

躺在床上,叶昔言睡的里侧。

江绪上去,仍是隔出一小段距离,接着窸窸窣窣一阵,在被子里脱衣服内的行头。

坐了一天车,其他人不多时就入睡。

叶昔言没睡,没困意。

江绪也没睡,白天休息够了。

待周围彻底沉静,连翻身的响动都听不见了,叶昔言才朝外挪了挪,有意碰碰江绪。

她憋着话还没说,自觉先前不理智,忽略了江绪,想着得跟对方解释一下,不然不太好,只是一张口,话到嘴边还是忍住,觉得讲什么都不对。

江绪侧头,瞧向里面。

昏暗中视线受限,看不清对方的脸,依稀能瞧见模糊的轮廓。

叶昔言动动,不安分地又挪了点。

两人隔着氤氲的夜色对视,似乎都在等着这时候。

外面的橘色灯光穿过车窗斜进,被削弱不少,轻柔地落在床脚,照出小小的一隅。

借由黑暗的遮掩,叶昔言压低嗓音说:江医生。

江绪不答,翻身改为侧躺。

叶昔言不消停,都快拱她怀里。

车内的冷气效果就那样,挤在一处就暖乎乎,胸前背后都不好受。

叶昔言仿若没感觉,挺耐得住。

江绪小声问:不热么?

她说:还好。

江绪在被中摸索一会儿,推她的胳膊。

叶昔言岿然不动,直挺挺的。

江绪往下拉被子,露出半个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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