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的花(1 / 2)
枫林雅墅。
着了真丝睡袍的吴慕青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嘴唇发紫。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最新的报纸,大字的标题异常醒目——《青年才俊报世仇,身陷囹圄》。
几幅图清晰地记录了这个青年才俊是如何步步走向监狱。
一幅照片是谋刺现场,青年用枪口直对一个身穿黑色锦缎旗袍的女人,女人正是中国第一大绣品公司董事长许茹宝。
一幅照片则是青年被数个警察按倒在地的情景,青年鲜血淋漓。
最后一幅照片则是森严的警察局中,被捆束住双手的青年两眼无神地接受讯问的情景。
眼泪喷涌而出。
“吴大小姐,可安好?”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夸张地说道。
吴慕青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不速之客身后跟着数十个警察。
男人将礼帽重新戴在头上,双手插在西服里的马甲的口袋中,挺了挺肚子,又掂了掂脚。
“哎呀,吴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也难怪啊,我这样一个小蚂蚁在吴大帅的亲侄女眼里又算个屁呢?”
一人呵斥道“哪里来的泼皮?”
言语之人正是小脚女人,这个向来少言语的女人气愤地站在楼梯口,手捂胸口。
男人呵呵地笑道“在下许明嵩,许家绣品公司在上海的许家绣行的总经理。”
一切明了,一切都是阴谋和报复。
不等暴怒的吴慕青站起,许明嵩快速地将几份文件从皮包里掏了出来,得意地晃动了几下。
“林桐卓已经无条件将大卓证券所和这栋别墅全部转到了我们许家绣品公司许大当家的名下,限定你在三天内搬离。逾期不搬,可不要说我们没给吴大帅面子。”
一道白光袭来,怦然砸在这个沉浸在得意中的男人的胸上,却是一杯茶叶水。
茶杯掉落地上,立即碎成一地粉齑。
被泼湿衣服的许明嵩并不恼怒,这个三十八九岁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你能笑到最后。”
许明嵩走了。
吴慕青跌坐在沙发上,她不相信这一切,但桌子上的最新报纸证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恍惚了几分钟,这个曾经骄傲如阳的女子猛然抓起电话,快速拨动。
……
洛阳吴府。
一身戎装的吴佩孚在地上来回地走动着,这个曾经的中国最强者心乱如麻。
1924年秋,自己曾视为心腹,视为左膀右臂的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推翻了“贿选”的大总统曹锟,冯玉祥与张作霖形成新的反直力量。自己成为冯玉祥与张作霖首要剪除的对象。
1925年,北洋政府已然控制在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军阀手中。占据两湖、河南三省和河北、陕西,京汉铁路的自己已经沦为附庸。皖系军阀后起之秀孙传芳占据长江中下游。
南方国民政府即将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要彻底铲除割据各地的军阀力量,自己是南方革命军最大的目标。
吴佩孚哀叹地坐到椅子上,自己曾想占据洛阳,指挥各路军马,武力统一中国,时至今日,自己却也成了别人讨伐和剪除的末路军阀。
电话铃声响起,这个由内到外都无比刚强的中国第一硬汉抓起电话,当电话那端传来吴慕青的声音,这个拼命要给世人以刚强印象的老男人的心微微一颤。
戎马一生,却没有自己一个血脉,唯一的以侄女名义养大的养女是自己这一世唯一的骄傲。
“伯父,桐卓被许茹宝陷害抓进了监狱,你快想办法,派吴副官来——”吴慕青哭泣着说道。
吴佩孚没有想到久未给自己打电话的吴慕青却是让自己出兵去救那个自己向来不喜的瘸子。
这个耿直的老男人恼怒地吼道“这都是你胡闹的结果。兵权是为战事而用,绝不是为你的儿女私情一味蛮干。”
电话被重重地放下。
这个被乱象纷纷的局势折磨的老男人终究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养女痛苦,思量片刻,他重新拿起电话,拨动了几下。
吴佩孚给齐燮元打了电话,以询问之名问了林桐卓的事情,齐燮元只是打哈哈,说这是林许两家的世仇。
北伐号角正要吹奏,张作霖虎视眈眈,此时正是团结齐燮元的时候,吴佩孚不得不放弃与齐燮元的沟通,而是想着花大价钱将林桐卓捞出来。
“吴副官——”
吴茂本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把钥匙丢给这个年富力强的副官。
“把我府第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去典当了,然后带着这全部的钱财去上海,把那瘸子捞出来。”
吴茂本心疼地看着这个跟了十多年的老男人,道“大帅,战事难料,您得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吴佩孚用手揉了揉额头,道“我老了,总归想让慕青好过一些,那瘸子就是她的全部。”
……
云裳公司。
风中带着淡淡的柳条的清新。
在路人的惊诧中,在众多绣娘和女工羡慕的神情中,一个身材挺拔,着了一身挺括西服的青年男子缓步走进这家颇有名气的服装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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