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博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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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苏州圣约翰教会医院。

“若莉——”安容海唤道。

宗若莉缓缓睁开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来,喝些粥吧,闺女特意从云水送来的——”安容海小心翼翼地用调羹盛起一些米粥,道。

轻轻摇了摇头,宗若莉道“我是厂子的罪人,我不该,不该召开这次临时会议,更不该寻了那么多记者和行业内的人来。”

安容海将粥碗放下,道“林许两家是世仇,单凯与许家是杀母之仇,聂云儿是失子之痛,这些仇恨是早晚要爆发的,只是命运让这一切在一个时间点爆发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背负着背弃亲人的恶名不肯与林家走动,执意留在厂子里,无非是因为我们要维护看护好这百年老厂。”

顿了顿,安容海接道“放心吧,一切不利于许家绣品公司的言论和新闻都被压制下来了,虽然坊间会有一些传闻,但那又怎样呢?毕竟没有照片来得确实。

任何没有物证人证的传言都可用流言来抵制。”

宗若莉道“虽然没有见诸报端,但是许家绣品公司在行业内还是声誉受损了,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等待着看许家绣品公司的笑话,不知多少竞争者会落井下石,许家绣品公司的经营和销售不会受影响,那是自我安慰啊。”

安梅琪走了过来,安慰道“娘,你不要总想这些事情了,许家绣品公司未来会怎样,终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最终还是取决于单凯和许茹宝两人的博弈,或者说最终还是取决于纪无爱,不对,取决于聂云儿的决断。

您和爹为了这厂子呕心沥血,倾尽一生,只要是人,长眼睛的,都不能昧良心,哪个敢说个不字?

但咱们终究是这百年老厂的一个普通人,起不了关键作用。”

轻轻抚摸着宗若莉的手,安梅琪继续道“娘,您该感谢上天,这次抢救及时,没有出现什么后遗症,想想多危险啊,还好送医院及时,抢救也及时——”

宗若莉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如果这百年老厂受到什么损害,我的心也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宗容莉的话令安容海眼泪涌了出来。

眼见到自己的爹娘为这百年老厂的未来熬白了头,担惊受怕,呕心沥血,安梅琪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何止自己的爹娘,自己和丈夫两人,所有的工人和绣娘们,心全部被悬挂在嗓子眼,数百年来,工人们绣娘们,多少的家庭早已经和这百年老厂融为一体,共欢笑。

唉,深深叹息。

命运的抉择,等待,惴惴不安,仓皇的等待。

……

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上海家中的罗幼晴诧异地发现隔壁院子里已经人去楼空。

年幼单纯的郝若霖跑到隔壁院落的院门处,透过缝隙朝里面张望着。

“娘,为什么没有人了?为什么全都消失了?”

身心俱疲的罗幼晴道“跟娘回了,小孩子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郝若霖不解地走到罗幼晴身边,不满地说道“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朵儿姐姐了?”

话音刚落,本站在门前的郝大为突然疯了一样跑出里弄。

“哥哥——”郝欣然唤道。

看着郝大为疯狂的背影,罗幼晴道“他一会儿便会回来的,我们先进吧。”

亲手抚育长大的孩子,罗幼晴相信这是一个能明辨是非,能有着自己决断的孩子。

尽管纪无爱就是聂云儿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但罗幼晴并没有慌乱。

她深信聂云儿尽管是带着一颗复仇的心回来的,但也带着爱回来了。

从纪无爱注视玉朵儿,注视郝大为的目光中,可见她本性纯良,极度渴望人间真情。

这样一个缺少爱的抚慰的女子怎么会忍心打破固有的平静呢?

几次见面中,自己并没有感受到纪无爱眼中有任何敌意,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曾诧异过为何纪无爱注视自己的神情为何带着感激之意,如今一切明了,一切皆因自己悉心养育了郝大为,一切皆因自己视郝大为为己出。

入夜,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门外。

“回来了,就进来吧,娘为你留着饭菜呢。”罗幼晴道。

孤单落寞的郝大为走了进来。

罗幼晴将扣在盘子上的碗一一掀起,道“娘给你留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尽管这一日的经历太过突然突兀,难以接受,但郝大为还是如往常一般走到墙角,净手,洁面。

恭顺地走到桌子旁,落座。

罗幼晴抓起一个馒头递送给郝大为,道“吃吧。”

郝大为接过馒头,用力咬了一口,眼泪滴落在馒头上。

无声地泪,无声地痛。

只是那一瞬间,自己明白了这世间谎言可以多种多样。

为了令自己的爹娘及时赶到石家饭店,自己的祖母用突发急病诓骗了自己的爹娘风驰电掣般赶到。

为了接近自己,自己的亲生母亲用戏班做伪装,诓骗自己是“纪姑姑”。

为了让自己安静地坦然地长大,自己的养母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最令自己心痛的是那个令自己视为神仙妹妹的小姑娘竟是自己的妹妹。

兄妹,同一个母亲的兄妹。

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伤?

盛装了紫菜汤的汤碗被轻轻推到面前,那个视自己如亲生子的娘缓缓道“每个人撒谎都有着自己的原因,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撒谎,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被谎言蒙蔽。”

罗幼晴伸手轻轻抚摸着郝大为的头发,道“儿子,你该高兴才是,你比旁人多一个娘,你同时拥有两个爱你的娘,而这两个娘都无怨无悔地爱着你。”

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口中,郝大为猛然将汤碗举起,仰头将紫菜汤喝下。

伸手用力一抹眼睛,道“娘,我没事儿,您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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