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泪水拭去(2 / 2)
伤痕累累的郝兆飞久久地站立在棺木旁,一动不动地望着棺木中的许茹宝。这个从不言笑的男人在一夜间须发皆白,再不见一根黑发。
许茹宝的死令这个男人犹如死去一般,再无一丝生气。
苍白消瘦的手轻轻抚摸着紫色檀香木的棺木,浑浊的眼泪滚落下来,落在许茹宝身穿的锦缎旗袍上。
郝兆飞双唇颤抖地说道“茹宝,从此以后再无仇恨,从此以后,你再不必纠结,再不必那么累了。天国没有仇恨,天国没有操劳,天国更没有敌我。”
许茹宝静静地躺在铺着金黄锦缎的棺木里,头下枕着一方玉枕。
华美精致的墨绿旗袍上刺绣着藕荷色的大朵牡丹。消瘦苍白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双手间握着一方美丽的丝巾。
这样一个端庄大气的女人,有谁能说她不美呢?
一生一世,每时每刻活在仇恨中的她终于释然了,永远地踏实地睡着了,睡着了。
许家老宅的大门外传来万千百姓的脚步声,郝兆飞抬头朝大门外望去,这一望,这个男人彻底崩溃。
万千的百姓,工人,绣娘,人人身上皆束着一条长长的麻布带。林纪楠、安容顺、张芝兰身上亦扎着一条宽宽的麻布带。
林慕容、林梧城、林桐卓、林夜思、孟水芸、念双……孩子们,人人披麻带孝。
众人站在许家大宅外,悲痛地望着许家正堂里的棺木,掩面而泣。
郝兆飞此刻已经彻底释然了,既然自己爱着棺木中的这个女子,既然这个女子在临死之前已经放下了一切,自己为什么还要顽固地将仇恨进行到底呢?
既然爱着她,就让她在入墓穴前感受一下家的温暖吧。
想到这里,郝兆飞朝大门外的众人,道“都进来吧——”
这一声“都进来吧”令林家众人悲痛大哭。
林纪楠挑起长袍,走了进来,众人跟随在林纪楠的身后朝许家正堂走来。
悲伤到不能自己的林纪楠走到棺木前,扶住棺木,看着棺木中的许茹宝,眼泪汹涌而出。
棺木中的她就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是自己真正所爱的女人。但自己却是她的仇人,因为自己的商业竞争使她失去了父母,使她遭受了非人的羞辱,使她家破人亡。
“茹宝,是我的错,一切的罪孽都是由我而起——”林纪楠轻轻抚摸着棺木,哭道“如果一切都停留在南洋相遇的那一刻该多好?”
泪眼蒙胧中,这个伤心不已的老者再次看到那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着了一条夺目的洋裙,撑着一把花团紧簇的洋伞朝自己走来。
“茹宝——”安容顺,张芝兰扑到棺木前,悲痛不已。
林慕容、林梧城、林桐卓、林夜思、孟水芸、念双……孩子们,跪倒在棺木前,面朝棺木跪拜去。
林桐卓抬起头来,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许茹宝的画像,哭道“二娘,我恨过您,可在我心里最柔软处,你始终是我三弟的亲娘,始终是我的亲人,您是真的英雄,可名垂千古的大英雄。没有您就没有林家绣品集团公司的辉煌,没有您,就保不住祖宗留下的宝藏。您是咱们云水人的骄傲。”
林桐卓朝地面磕了三个响头,哭道“二娘,桐卓给您磕头了。”
孟水芸抬起头来,恳切地望着郝兆飞,道“郝叔——”
不等孟水芸把话说完,郝兆飞道“我同意将她埋葬在祠堂下,她爱着这里,她是为保护这地下的宝藏而牺牲的,她该得到林家老祖宗们的承认。”
孟水芸俯首朝棺木叩拜去,哽咽道“二娘,您是真的英雄。”
……
傍晚,几架马车停靠在云水古镇的郊外,马车上放着两口棺木。巩沛涵抱着小小的孟子玥,身边依靠着自己和孟水年的大儿子。
披麻带孝的孟水年抓着马缰绳,双眼红肿地望着孟水芸等人,哽咽道“都回吧。我要将娘和爹护送回乡下,咱们是中国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讲究的就是一个魂归故里。我得把咱们的爹娘送到真正的家。”
两个孩子跑了过来。
当巩沛涵看清楚跑来的两个孩子是林光义和林爱娇时,眼泪汹涌而出,大哭道“光义,爱娇,舅妈对不起你们——”
失去母亲的林光义和林爱娇两人穿着麻布衣裳,头带孝帽,双眼红肿。
林爱娇仰起头来,望着巩沛涵,哭道“舅妈,我可以抱抱子玥吗?”
巩沛涵将怀中的小小的孟子玥递送给林爱娇,哭道“当然可以。”
林爱娇将小小的孟子玥抱在怀中,哭道“我爹说,子玥就是我们的亲妹妹,最亲最亲的亲妹妹。”
林光义看着小小的孟子玥,哭道“娘是天使,天使飞走了。子玥是天使留给我们的爱的礼物。”
悲伤不已的林慕容走了过来,道“是的,你们的母亲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她把爱带到人间。现在她飞走了,飞到其他地方,将爱带到其他地方。子玥就是你们的亲妹妹,最亲最亲的亲妹妹。”
小小的孟子玥望着林光义,挥动着小胳膊小手,小手轻轻抚摸着林光义的脸颊,似乎是在想将这小小男孩眼角的泪水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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