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城困境(1 / 2)
苍穹连着天际,绵延的冰山从穹顶一直延伸千里,百里之外,隐见郁草匆匆,木林一现,往后便是敞辽的原地,孤寂的海东青高飞,戾声长嘶,从莫干山下折返,挡在雁回关外的黄沙下。
这唯一的阔原,就是海东青的主地。
昨夜刚漫过一场大雨,马蹄疾过,溅起水洼一片,侧耳伏听,大地仿佛震了三颤,一只肃然的铁军正在逼近。
“驾——!”
喊声震天,一骑烈马率锋,踏溅飞泥,追着一队散兵往深处去。
萧辞背上挂着宛若天狼的戾弓,眉眼俱凌,粗糙的指腹摩挲过锁喉的弓弦,头顶盘旋的海东青像他的忠诚的随从,猛扑而下,卧在萧辞伟岸的肩头一瞬,随着尖鸣的震弦声,展翅绕着冷箭追奔。
冷箭穿破疾风,正中逃奔中一人的胸口,马蹄高抬,散兵没有什么阵列,四下逃遁,借着坡地想要隐去。
萧辞缓缓收回弓,打马深深注视着前方,倏而抬手,沉声:“射!”
石铿一声令下,身后分列的千射将士同时举弓,空气在刹那间凝固,橘红的温阳浸了血,余晖都成了那割人咽喉的刀,在撕裂的天际压着残阳,美成一副无情的画。
——
丹城困地,四面贫瘠,月落狼嚎,远处的山坡上卧着几只鹰,被石铿远远一箭吓得飞腾而起,从丹城顶空的营地孤叫而过。
奚九啐了一口沙土,挑开门帘进去,萧辞垂头绑着臂缚,身后的墙上还挂着那把八百米外取敌人心脉的天狼弓。
“害,还是血日好”,奚九随口道,说完看萧辞的眼神淡淡扫过来,他又嘿嘿一笑,当即改口:“当然,这把天狼也不错。”
血日现在在穆安手里,恍然间,奚九觉得好久没见过王妃娘娘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审的怎么样了?”萧辞抬眼,负手到一旁的案桌前坐下:“抓了几个。”
奚九叹气,在发皱的袍子上擦了擦沾了沙土的手,到他对面坐定:“抓了三个,死了两个,那散兵看着不像是莫干山下逃遁过来的,十三部有大凉掌控着,里面被俘的大齐妖人跑不出来,看着像是从大齐沙兵道袭过来的,怕是一队试水的先锋。”
从敞原上追驰过来的大齐妖人,在千射队的穷追不舍下溃不成军,石铿带着五十人的千射从两翼包围而过,双方短兵交接不过一瞬,就杀了个片甲不留,萧辞下令留活口,总共在抓了三个人。
“不是还活着一个么”,萧辞沉声说:“到底是从大齐沙兵道袭过来的,还是莫干山十三部的大凉军中逃出来的,你分不清吗?”
奚九怔愣:“王爷肯定想不到,这次末将还真能他妈看走眼,若是认得清楚,也不会自找没趣不是。”
大齐沙兵道多同关外的匪打交道,同雁回王氏更是百年来的死敌,双方经常在关外碰面,久而久之,沙兵道的大齐妖人多狡猾,穿的匪里匪气,行为举止都伴着沙土,双手常握沙刀,虎口有一层裂开的厚茧,蒙着一层死皮。
十三部的大齐兵不同,他们吃正规的皇粮,打正规的仗,上行下效,自然是有拘束的。
先不说皮肤相对细嫩,身材都小不少,他们配军中弯刀,指腹干净。
“王爷不知道,这群在敞原逃遁的散兵各个身材魁梧,身上的背的是两面皆刃的刀,像双锋的砍刀”,奚九扔了一个黑木牌过去,对萧辞道:“他们双手的习惯却像常年握剑练出来的,哪里都对不上”。
那黑木牌上面规规矩矩的刻这一个“齐”字,再无特点。
摩挲在指尖,玩弄片刻,萧辞仰身:“莫干山下如今接手大凉铁骑的是沐将军,代替了沐珣,沐珣军纪严明,手下的人不可能让散兵逃出来,更是一路越过莫干山,往敞原深处逃遁,至于大齐沙兵道……”
奚九接道:“那就只有大齐沙兵道了。”
沉默了会,萧辞抬眼问:“活着着那一人呢?”
“什么都问不出来,一问三不知”,奚九想了想,又探疑说:“王爷,末将觉得他可能真的啥都不知道,三人口径出奇的一致,如何审都一个样。”
来来去去三个字——不知道。
奚九都烦了,娘的!珣世子失踪半个多月了,他们派人暗中将莫干山到雁回关外的戈壁,沟壑都找了,连魂都没。
要知道,孤狼军的手段可一点都不仁慈,可那三个散兵还能在任何情况下口径统一,要么他们本就不是一般的兵,意志力超出常人,要么就是真的狗屁都不晓得。
“王爷,现在怎么办?大齐装个死样子,还想借着珣世子的名头威吓凉帝不成?”
“凉都城有奸细,沐珣来信说过了,我们不能保证除了一个宁洪,凉都城就没别人通风报信了”,萧辞起身往外走,说:“大齐到底准备了几手我们也猜不到,他们现在看似乱成一气,却也隐隐有拿捏我们的势头,不管沐珣是否在他们手中,只要人不回来,他们就会牢牢抓着这点不放。”
齐国君猜到了沐珣是在和萧辞联手,所以他扼住沐珣“下落不明”这点命脉,威胁的不仅仅是齐国君,还有萧辞。
散兵是石铿抓回来的,后院里,萧辞进去就见两个将士抬着尸体往出走,一看到他,当即紧张起来,抬声:“王爷!”
石铿从里面跑出来,腰侧的木牌撞的盔甲不停的响动,擦了擦额角的汗,拱手道:“王爷,人在里面呢。”
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了,石铿皱着眉头,一边往孤狼军来丹城随便搭建的“刑狱”走,一边道:“王爷,卑职觉得这群散兵更像大齐沙兵道来的。”
半个月来,破旧的“刑狱”死了不少人,粗制滥造的刑具血迹斑斑,人一进去,就扑着一股子臭味,萧辞冷声:“将人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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