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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琦郡主与北齐太子和亲一事,乃大隋一大事。

自两国定下亲事,戎王二话不说派一千水军围剿大隋南方海贼,不到半月,沿海恢復平静,再无听闻海贼所乱,皇帝大悦,却忍不住忌惮几分。

北齐国力正盛,人才辈出,戎王独具慧眼,不看出身,四名官阶一品的武将皆不到而立之年,论起行军布阵却一点也不含糊,各各手段雷厉风行,严守四方,可谓难缠至极,纵使周围小国虎视眈眈,多次派兵攻打,却不见其一点衰败,已长达二十年未曾吞过一败仗。

此次和亲,不但为戎王稳固其太子日后王位,更间接保障他国日后几十年不为北齐所併吞。

皇帝不得不认,李松元此计绝妙。

皇城内掛满红霞綵缎,每十步可见一盏象徵龙凤祥和的红灯笼,一派喜气。

皇帝膝下数子皆已成亲生子,他理应无憾,可一想到俞煊的亲事始终没个着落,他发愁得硬是白了几根青丝,眼见头上青丝所剩无几,他真巴不得路上抓个女子,迷昏自家侄儿,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俞煊不认。

可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岂能逼自家侄儿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何况论起身分,俞煊还是一等镇国将军,身上任一件小战功都能压死人,他抚额。

雍和殿中,皇帝与李松元对视而坐,见李松元揪着花白鬍子,专心研究桌上棋盘,忍不住问:「老师,依您看,煊儿与其副将一事,朕该如何处置?」

李松元彷若未闻,落下一白子,咧嘴一笑:「该陛下了。」

皇帝无语,再见盘上黑棋所剩无几,抚着太阳穴,对自己一时脑抽找此人商议俞煊亲事很是无奈,嘴上不悦:「早已分出胜负,朕何须再下?」

李松元瞪眼,一脸痛心疾首,「这么多年,小子个性还是这般毛躁,一点长进也没有,怎么讨媳妇?」

此话一出,皇帝苦笑提醒:「老师,朕早已成亲,孙子都快一打了。」

「哦。」李松元欣慰一笑,再问:「俞劭那臭小子可好?怎这么久不见他人?」

「您又忘了,劭儿五年前便已离世。」皇帝回答,望着发鬓斑白的老人,眼眶一阵湿濡。

全朝堂上,他只对俞劭父子和李松元三人没輒。

李松元乃一品重臣,文采极高,饱读诗书,对百姓更是关心,当年,他奉先皇之命作为太子太傅,可谓尽心尽力,连太子身畔的跟屁虫也一併指导,从国家大事到地方风俗,无一缺漏,后来他成年,对男女之事十分好奇,镇日带着俞劭乔装成有钱人家的公子上青楼,一次争风吃醋时,不慎打伤另两名重臣,先皇大怒,也是此人出言庇护,他方保住太子之位。

作为皇帝,万人之上,难免觉得高处不胜寒,所幸有他和俞劭相伴,日子方好过些。

如今俞劭战死,李松元已年近八旬,身子不如以往,只怕也不久于人世。

见皇帝红了眼,李松元慈眉莞尔,拍了拍其肩膀,没头没尾地安慰:「没事,劭儿打从心眼里喜欢韦彧那小姑娘,若她与煊儿真成了亲,他泉下也能放心了。」

小姑娘?成亲?闻言,皇帝一愣,扬声:「老师,您说什么?」

落日馀暉,朝霞似锦,四周一人高的矮墙赭红一片,庭中景致古雅宜人,群花绽放却交融一片,时白点朱,偶杏转翠,各显芳华,小桥流水,绿水无波,数条通体发亮的五彩锦鲤畅遨游其中,不时浮现水面似有若无地张口轻触碧绿芙蓉,点点水波形成圈圈涟漪,如涓涓流水,静中透韵,驱散了不少烦闷。

崧别亭下,架上宣纸四方展开,青衣男子执笔立于亭中,雅致面容少了调侃的笑意,琥珀眸中幽光闪动,象徵果敢决断的红唇微抿,頎长身影如天柱般挺拔,长年饱嚐烽火淬鍊,他周身盘旋一股轻淡生死的雍容气度,此时,褪去战时的一身杀伐狠戾之气,整个人清冷得如天上银月,沾不得半丝红尘俗气。

自韦彧离了军营,连月每每见到她,总会感叹此人举手投足的气韵,仿若她已将生死置于度外,可回首一想到她全身战时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不知早已在鬼门关徘徊过几百巡,心中顿时瞭然几分,也释怀了些。

人不畏死,还有何惧?

注意到连月到来,韦彧放下狼毫,拍了拍身侧石椅,示意她坐下。

连月大摇大摆地落座,不客气地拿起韦彧的茶杯就口一灌,末了,娇媚的眉头蹙起,嫌弃:「此等上好茶叶,你放凉了才喝,实在浪费。」

韦彧扫了她一眼,口气清清淡淡:「今日府中没人,你若喝不惯,自行烧壶热水重泡便是。」

连月「噗」地喷了一地茶水,痛心地摀着胸口,横眉指责:「有你这般待客之道的吗?」

韦彧摸了两把下頷,将连月系于腰侧的素色锦囊取下,摇首无辜道:「总归我尚是名寄人篱下的米虫,何来待客之道一说?」

此言不假,连月一怔,纠结了半晌,鬱闷地撩起衣袖,执起半空的铁铸壶,「我去打水。」

自韦彧毒解,连月为忙着打理月赫楼,招待叶彣等人,鲜少踏进将军府,今日难得清间,趁着将军不在,屁颠屁颠地捧着上好的瓜子闯进将军府,本欲气势磅礡地命令某妖孽替自己剥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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