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赫楼结上朱綵红灯,一队又一队约十馀人身穿赤燕服的俞家军先后进出敞开的大门,进门的一个个手上握着红纸,出门的一个个又提着油纸袋,空气瀰漫一股麻油鸡的香气。
「好啊,好啊。」马强大力地拍了两下徐盼挺得笔直的腰桿,笑声爽朗:「好小子,当年每每见到连月就脸红,这不过两年,不但娶了美娇娘,连老二都满月,请咱吃满月酒了,有出息有出息。」
「就是就是。」萧牧揽过徐盼肩头,笑靨曖昧:「这小子也是挺用功的,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年头才刚出月子,年尾又坐月子去了,会不会明年……」
萧牧话才开头,徐盼馀光扫到他的发妻正抱着儿子踱步下楼,果断地伸手紧紧摀上萧牧的嘴。
「马叔、副将,你们就行行好,别老爱逗连月。」他压低嗓子在两人耳畔轻语。
即便已为他產下两名白胖的儿子,连月一身湖蓝华袍,穠纤合度的身姿依旧曼妙,见到他,不知何时已褪去几分俗艷的清丽容顏莞尔一笑,美得娇柔,立时又将徐盼心底一池春水掀得翻腾。
他将怀中的胖小子塞给不远处看戏看得唇角都要咧开的镇国将军,飞快地走至连月身畔,接过另一枚胖小子,柔声唸道:「不是说了老大的个头太沉,你刚出月子,别时不时就抱着玩,小心累了自己。」
「知道了。」连月乖顺地頷首,又是一笑。
「辣眼睛,辣眼睛,辣得老子都要眼瞎了。」马强义愤填膺地嚎咆。
「就是,这一大早就这般你儂我儂,还让不让我们这一眾孤身寡人的汉子活了。」萧牧边拍桌边赞同,最后不忘将矛头指向边逗孩子边看戏的某将军,「瞧瞧咱将军,都憋得眼红了。」
俞煊倒是十分坦然,揉了揉他昨夜因挑灯处理政务而发红的眼眶,朝着一眾眼红脸红的俞家军慈爱地笑道:「憋不住怕是本将军平时对你们太仁慈,要不,今日不休操了,晚点再回头演练五个时辰,包准你们今夜睡得又香又甜,天打雷劈也闹不醒,如何?」
闻言,眾人身子一僵,站着的差点没晕倒,吃饭的抖掉了木箸,喝茶的吐了对面的一脸茶水。
一室死寂,眾人瞟了眼早已酸疼到近乎没知觉的双腿,无语欲泪流。
见状,某将军大悦,一脸良善地摆了摆手:「说笑的。」
「好说,好说。」语落,群鸟兽散,再无人开口调侃徐盼一句。
「多谢将军。」徐盼无声地走到俞煊身畔,低喃。
「小事一桩。」俞煊莞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怀中白胖的小子上。
徐盼见俞煊抱着自己的孩子,玩得爱不释手,忍不住忆起仍身在北齐的韦彧。
北齐和辽金之战役已在半年前结束,北齐的昭显将军与七殿下李元镜联手剿除辽金,镇国军侯肖筠重回娘子将主位,统帅四方兵马,所经之路血流成河,重现当年肖家铁娘子的威名,不过费时一年有馀,肖筠已领军大破辽金首都金寧城,辽金王对戎王伏首称臣,国库全数归入北齐。
一切落定,俞煊却迟迟未等到韦彧归期。
「将军,夫人她……」听到他对韦彧的称呼,跟前挺拔的身子一顿,徐盼下意识收口。
俞煊抬首,黝黑眸子炯炯有神,薄唇勾起淡然自若的笑靨,云淡风轻:「没事,我还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