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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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转头对乌红玉说:“你这两个侄子做得太过,还是先领回家好好教育一番,什么时候不打人了,什么时候才上学。”

乌红玉不服:“陈场长,你这话就断章取义了,啥叫我侄子做得太过?一个巴掌它打不响,你都不问事情经过,就这么一锤定音,你这是搞官僚主义,是腐败走资行为!我要上述!请求农垦部给我个交代!”

乌红玉已经四十岁了,五官风韵犹存,下巴尖得跟个鞋拔子似的,看人的眼神格外不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喜欢穿斜襟长衣,看起来像旧社会大宅门里端着架子的恶毒婆婆,瞧着就让人心里不舒坦。

陈明德眼皮子一抬:“乌主任,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咱们都是组织下派的尖兵,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绝不会偏袒公私,断章取义!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胡搅蛮缠,颠倒黑白都没用!别把你们乌家人那套威逼利诱用在我的身上,都是领导干部,注意自己的影响!”

“好啊!感情你们联合勾结,不把我们乌家人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乌红玉气结,扔下这句话,气哼哼地拉扯着两个侄子走了。

“老陈,这乌红玉,可不好惹啊。”谭计凉有些担心。

要说这乌家有多豪横,要从他们乌家的女儿众多,且都嫁给有权有势的军官说起。具说乌家祖上出美女,专往宫里送,后来世代变了,朝廷被推翻了,当家的就被目光放在那些有枪,有权的官兵身上。

光北京将军级别的,乌家就嫁了两个女儿去,别的地方是这里嫁一个高官,那里嫁一个省委书记,再不济也是机关单位的科长级别以上干部,这么联姻下来,形成一个庞大的关系网,走哪都抱团在一起,没人敢欺负。

乌宏骏之所以被下放到这北寒平原,是因为两年前在北京闯了祸,动了一位已故建国上将的孙女儿,乌家人替他打掩护,被人家家属告到了总理那里去,乌家人这才受牵连,大半个家族被下放到这里。

他们到了北寒平原用同样的联姻手段,快速织起一张关系网,整个北寒平原二十多个农场,都有乌家人,他们要联合起来整治陈明德,谭计凉担心他熬不住。

“她闹事最好,正好找个机会,把乌家这颗毒瘤给除了!”

陈有德说完这话,过去慰问余秀母子三人:“委屈你们了,余同志是吧?你先带孩子去医务室弄点药,把脸擦擦,医药费全都报销在你们分场部。另外,我个人再给你们一些补给品以及钱票做慰问,希望你们能海涵。”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干部这么态度诚恳护着自己,余秀万分感动,道了声谢,拉着两个孩子往医务室走。

第27章 027

医务室在一队职工宿舍一堆马架子中间, 里面有个三十多岁的郑姓年轻医生,给余秀母子三人开了一些消肿化瘀的药,三人领完药就回了自己家。

马医生开的药是几种磨细的药粉合在一起搅拌成的药糊糊, 余秀先给陈冠军糊,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任由她糊, 不一会儿, 半边脸就涂满绿绿的药糊糊,看起来像县医院墙上贴的画报小怪兽。

“啊,怪物,怪物!”芝芝指着他的脸, 佯装害怕的围着余秀团团转,边转边喊:“妈妈, 救我, 救我, 我好害怕。”

奶胖的小脸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肉乎乎的小身子转啊转,哪有丁点害怕的样子。

余秀把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也糊满药糊糊,伸出双手做抓人状, 故意‘嗷’一声, 粗噶着声音说:“我是怪物,我要吃掉你, 嗷~”

“啊!怪物来了, 哥哥救我, 哥哥,哥哥……”芝芝一边嘻嘻哈哈笑着, 一边往陈冠军身边跑,笑完又看看妈妈,看看哥哥,一脸担忧的问:“妈妈,哥哥,你们疼不疼?”

这小戏精,上一秒还笑得没心没肺,下一秒就变成贴心小棉袄,余秀、陈冠军两人心都化了。

陈冠军小扑克牌一样的脸浮现些许笑意,伸手把软乎乎的妹妹楼在怀里,还摸了摸她光洁的小脑袋说:“我没事,不疼的。”

余秀也表示自己没啥事儿,瞧着芝芝像只小鸟转头扑进自己的怀里,先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表示亲昵,接着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说:“芝芝,今天的事情,妈妈要表扬你,危机时刻知道护着哥哥,是个不惧恶势力的勇敢小战士!值得夸奖!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子,年纪太小,在跟敌人身高体力严重悬殊的情况下,你不能逞能自己上,得寻求别人的帮助,比如公安干警,身强力壮的人帮你忙,万不可硬碰硬,否则你会受伤,严重点还会没命。”

“知道了妈妈。”后面的话芝芝听不懂,习惯性的乖巧回答,倒是前面那段话的‘勇敢小战士’听了进去,黑如葡萄的眼睛晶亮的偏头望着陈冠军炫耀:“哥哥,妈妈说我是勇敢的小战士呢,我很棒对不对。”

跟余秀相处的两个多月里,每当芝芝做了什么事情,寻求表扬之时,余秀都会换着法儿来夸奖她,增加她的自信心,其中‘芝芝真棒’这句话说得最多,芝芝心里就认为这句话是对自己最好的夸奖。

“芝芝是很棒。”自打父亲死后,陈冠军话越来越少,几乎到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地步。

当然,面对余秀和芝芝,他还是表现的跟个正常孩子一样,她们说的话都会接上去。

余秀敏锐的察觉到陈冠军的内在变化,担心他会把自己搞得自闭,一直想跟他细谈一番,又觉得这个孩子太过敏感,自己表现得太过反而让他反感抗拒,只能给他更多的关怀,让他知道,自己虽是后妈,可是真心实意的对他们兄妹好,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疼,期望有一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

“冠军,你怪妈妈吗?”余秀也伸手摸了摸身高快到自己胸口的陈冠军脑袋,做到不厚此薄彼。

察觉到他身体僵了一下,余秀无奈收回手说:“那种情况下,妈妈作为一个老师,是不能第一时间内当着诸多学生的面,替自己的孩子出头,不过……”

她后面的话没说,陈冠军却很明白:“妈妈,我知道的,你先前故意不还手,让那两个王八蛋打你一巴掌,是为了给总场部的领导们看清楚,他们作为学生,行径有多恶劣!后面你再出手,不管伤他们多重,你都有理由为自己反驳。我不委屈,妈妈也出手教训了他们,他们活该。”

两个孩子如此听话懂事,余秀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些感慨,陈冠军到底没把她当成亲妈看待吧,只是把她当成长期饭票,需要她的抚养帮助,选择性的把听话当成头等大事。

想想看,谁家的孩子受了委屈,在自己父母面前不是各种哭闹诉苦,得到父母安慰以后,还要扑进怀里求抱抱或者要吃要喝要玩得,得到重视后,心里才舒坦。

而陈冠军从她醒来之时就一直听话懂事,不哭闹,不折腾,她说什么都对,她说什么都行,看起来听话懂事,实际内心凄楚彷徨,无依无靠,面上却不显,强装着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介意,这么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看来她得多上上心,对他加倍好,让他明白,她虽然不是亲妈,却也是个可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他坚强的后盾,有她在,所有困难都由她扛,而不是让他放在心里,小小年纪什么都自己承担。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开学典礼一切从简,谭计凉还特地让人送了一小袋越摸五斤重的白面粉,十块钱,八张一斤的北寒地方粮票过来,表示慰问。

那人又跟余秀说,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下午一分场要在会议室正式搞欢迎支边青年的联谊会,让她以老师的身份出一个节目。

余秀不想去也得去,心里直嘀咕,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欢迎过那些支边青年?怎么今天下午又要搞!

过来探望她的莫玉兰就说:“这你就不懂了,昨天晚上的欢迎会只是一个仪式,今天才是正式的。支边青年们舟车劳顿好几天,当然要休息一天,感受到咱们农场领导干部们的重视,干起活来才有劲,写回家的信才能说动更多的人来咱们农场当职工,咱们这些职工,想不支持都不行。”

彼时余秀正在屋里给陈冠军和芝芝缝补衣服。

她的马架子起得急,没有弄窗户,白天不点灯的话,屋里就黑茫茫的一片。农场职工每个月的灯油也就一两,晚上都不够点,白天就更不用说了。

她只能把马架子左右两侧开了两个小口子,让光透进屋里来,自己则拿着针线衣服,坐在透光的小口子下缝缝补补。

昨天收到她已经出院到分场部报道的消息,田保国两口子就从四队赶过来慰问了她们母子三人,得知她已经得了老师的工作,暂时不回百川村,李晓丽就说帮她收拾家用具,今天给她送过来。

因为东西太多,李晓丽早前拖同村的人给她捎了两箱衣服过来,他们两口子还把她家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箱子柜子啥得玩意儿通通打包,套上马车,慢慢的赶过来,也不知道路上出了啥事儿,到现在都没到。虽然给两个孩子买了两身新衣服,俩孩子都舍不得穿,害怕把新衣服给弄坏了,都说要周末的时候才穿,余秀执拗不过他们,只能翻了一下箱底,把俩人以前的旧衣服缝缝补补接着穿。

她没干过什么针线活,在现代的时候,顶多拿针缝一下扣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仅要缝线口,还要剪不用的布块,缝补衣服上的漏洞。

这个年代的人都穷,大家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要是缝补技术不过关,会让本就丑巴巴的补丁衣裳更加难看。

莫玉兰看不过去,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衣服,麻利的剪布缝线,不多时一件颜色相同,针线细密,虽然有补丁,但跟原来衣服看不出差别的旧衣服就缝好了。

“莫同志,你手艺可真好。”余秀拿着缝好的衣服,左看右看,止不住的赞叹,“我瞧着你也没做啥呀,咋缝得跟没破洞一样。”

“那可不是,我们祖上三代都是干缝纫的,我这缝纫手段可是有技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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