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萧子逸用过早饭带着吉祥就往射堂走,这已经成了每日的例行公事,但今天一进射堂萧子逸就沉下脸来。
宽阔的射堂收拾得齐整,却是空无一人。
萧子逸目光四下逡寻:「香词人呢?」
吉祥连忙安抚:「可能在浴堂或灶间忙着,大少你坐会,我去找找。」
但吉祥从浴堂和灶间奔入奔出后回到萧子逸身边,茫然道:「后面也没有人。」
「你去厨房找找,找不到也问问,快点。」
吉祥连忙三步併两步往外跑去了。
萧子逸焦躁不已来回踱步,到底会去哪里?昨晚自己不算太失态吧?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而且她一说不合宜自己也就放开了……香词绝不是怠工的人,她不会因为这样就赌气不上工才对……她真的讨厌了自己么……她会因为昨晚自己握她的手就想离开萧家么,不会吧不会吧……
独个儿坐在空荡荡的射堂里,萧子逸脑中念头乱转,愈转就愈往糟糕的方向去,他恨恨地把架上排得整整齐齐的鞠球一颗一颗踢向门柱,还是无法发洩心头焦虑,正当想把角落的方凳拿来当球踢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熟悉而微弱的,令他牵肠掛肚的声音。
「大少?你在做甚?」
萧子逸驀地回头,就看到香词扶着门框立在门边,脸色苍白,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看起来很是虚弱。
萧子逸奔向她面前近看之下更瞧出她必是身子不好,一时间也顾不得她生不生气,一把打横抱起她纤弱弱娇怯怯的身躯,便迈开大步往方凳边走去,而后怀抱着香词就轻轻坐在方凳上。
香词连惊呼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摆佈。
「你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和神情里尽是对她掩藏不住的关心。
「没事,大约是昨夜回绿波堂时吹了风,今早就觉得身上不好,」怕他多心,又轻道:「一早春喜帮我和赵管家的说了,今天让我休息一日,明天应该就会好些的,大少快放我下来,别靠太近,免得过了病气。」
「我才不怕什么病气。那春喜人呢?」萧子逸还抱着她不放,又板起脸来:「你不舒服她该来找我的。」
一个女使偶然身子不爽知会管家的一声也就是了,哪有去烦主家的道理?但心知萧子逸这时绝对听不进这话,香词也没打算和他争辩。只道:「赵管家的昨日就对我们说过,他看射堂很是乾净了,所以今儿一早开始就让春喜到绣房帮忙赶製年下要用的绣品和衣服,我本来也该要去的。」
「那你又到这儿来做甚?」
「我在床上躺了一阵觉得好些了,便想着来射堂巡一巡,在外头听见声响,然后就看到你在这儿。」香词抬起眼睛看着他的脸:「一进来就看到满地都是鞠球,我和春喜昨日明明才收得整整齐齐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管了,我会收拾好的。」萧子逸难得脸红,又心疼道:「你都已经身子不舒服了还穿得这么单弱,还走到这儿吹风,我马上送你回绿波堂去。」
「这地上的球……」
「我一会回来收,你别乱动。」萧子逸把身上的羽缎斗蓬张了张,连她一起包裹住就想抱着她站起身来。
香词惊呼:「大少你做甚?」
「带你回绿波堂。」
「这不合适,」香词虚弱挣扎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怕她挣扎时真伤着了,萧子逸只好放下她,又将身上的斗蓬解下来系在她身上:「好,你自己走,但我还是要陪你回去。」
「你的斗蓬我不能穿着……」她软弱地分辩道:「这样也不合宜的。」
「别再和我说什么合不合宜的了,」萧子逸咬牙狠狠道:「你再多说我就抱着你萧家大宅绕一圈再回绿波堂去,反正都是不合宜!」
香词没再说话了,默默跟在萧子逸身后走出射堂。
来到绿波堂门口,香词停步,解下斗蓬交到萧子逸手上轻道:「大少留步,我自己进去休息就行。」
「我看着你进去,」萧子逸道:「我今天不吃夜宵,你别出门了,好好养着。一会儿我就叫赵管家找大夫替你瞧瞧,再让小蝉煮些粥给你送来,晚点拿个薰笼放你屋子里,好歹暖些。」
「大少别费心了。这只是一点风寒,不用看大夫也很快就能养好的。」
「我不要听这个,大夫晚点就来,煎了药你要好好喝着。」萧子逸又道:「我一会得去绸缎庄查帐,过午还约了丝织作坊的人说事,晚上我再过来看你。」
香词直摇头:「别,让春喜去找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问她就行,别自己过来。」
知道她始终怕逾越了主僕分际,看她病着,他也就不坚持:「那也行,到时我找春喜过来问,你好好休息就是。」
看着香词走进绿波堂,萧子逸实在担心,偏生今日的事又走不开,只能心下想着早些把事忙完了就早些回家来。